洗漱一番走向?qū)O閔房間敲門,不多時房門‘嘎吱’一聲從內(nèi)推開。
出現(xiàn)在陳駿面前的,是一個畫了淡妝的男子。
“你這是?”
見孫閔居然在房間里偷偷化妝,陳駿有些莫名其妙。
這家伙要干嘛?
女裝援交?
“為兄這身裝束如何?”
孫閔無視了陳駿的怪異表情,問完便笑道:“你初來長安,不清楚長安元宵夜的風俗。今晚有個熱鬧去處,你最好也如我一般打扮一二。”
跟你一樣打扮?
呵呵。
我堂堂七尺男兒,打死也不可能女裝的。
陳駿沒有接話,上下打量了孫閔一會后忍不住發(fā)笑:“兄長這模樣,倒是頗有婦人風韻,了不得,了不得?!?p> “你從未來過長安,自然不明白其中緣由,走,我們先出門逛逛?!?p> 孫閔說完走出房門,目光一轉(zhuǎn)看到陳駿背著個布兜:“這么大的布兜,里頭裝了什么?”
“帶了半貫錢在身上,我不能總讓兄長破費?!标愹E笑著接話,隨后道:“別看這里有四五百文,我背著一點也不重。”
四五百文?
孫閔有些意外,他知道陳駿并沒多少盤纏。
陳駿不打算隱瞞,把自己寫了十八個花燈燈謎、對聯(lián),賣給雀舍店主的事情說了出來:“也是趕巧,恰好知道一些鄉(xiāng)間字謎,僥幸賣得十貫錢,所以今日該我請回兄長?!?p> “殷老頭如此大方?”
“嘿嘿,我教了他一個賣花燈的法子,保證穩(wěn)賺不虧。”
孫閔聞言沒再問下去,也沒拒絕陳駿的好意。兩人走出雀舍后,便開始沿著東市逛街游玩。
一路游走,陳駿覺得長安城已然初具國際化。
西域烤肉店中不但有各類燒烤,里頭還有樓蘭小姐姐翩翩起舞。這種餐廳經(jīng)營模式,哪怕放在一千多年以后都不過時。
除此之外,還有天竺人的香料鋪子,陳駿沒瞧見有玩蛇的阿三,但龍涎香料的價格卻是十分刺眼。
按兩算,一兩作價三貫錢。
“簡直比制錢還暴利。”陳駿暗自咂舌,轉(zhuǎn)身遠離阿三的鋪子。
然而越往前走,他就越發(fā)認清了一件事。
貧窮,真的限制了他兩世為人的想象。
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和后世家里用來喝茶的玻璃杯區(qū)別不大。但因為這種水晶杯是極品天然透明水晶塊打磨制成,屬于世間罕有,所以一個售價十金。
十兩,金子!
陳駿只看了眼那個被擺在最高柜臺上的杯子,就忙不迭搖頭。
開玩笑,別說自己沒錢,就算有錢他也情愿花時間研究一下怎么燒制玻璃,而不是拿十兩金子買個天然水晶杯。
把整個東市逛完,陳駿發(fā)覺還是各種美食比較便宜。
這是好事,身上半貫錢夠他和孫閔吃到撐的。
邊吃邊走,不知不覺天色漸昏。
月色下的長安城,花燈海光芒四射,將街市照的如同白晝。
從東市逛到安邑坊,跨過宣平坊,跟著人流朝熱鬧的方向瞎轉(zhuǎn),最終來到新昌坊內(nèi)。
一進坊,便可看見遠處有座寺廟高塔,塔內(nèi)外掛著明亮花燈。
“靈感寺?”
陳駿稍稍挑眉,跟隨人流步入寺中。
寺廟內(nèi)人潮涌動,男男女女擠作一團,陳駿抱著自己裝錢的布兜,哪怕有一身力氣,也只能隨波逐流。
“難怪古代元宵節(jié)號稱后世情人節(jié),這種場合實在是,嗯,只能說妙不可言?!蹦X海中一道怪誕念想劃過,陳駿和孫閔終于走到了最熱鬧的地方。
靈感寺西林高塔,青龍塔。
在塔下,有一座大型花燈臺。
此刻臺前有幾張紅紙已經(jīng)被揭開,上面各自寫著一行字:
二形一體,四支八頭,四八一八,飛泉仰流。
惟有綠楊堪系馬。
一個上去,三個下去。
看到這些字謎,陳駿對孫閔低笑努嘴。
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十分明顯。
這些,都是他陳駿的手筆。
臺上字謎所對應花燈全都掛在后方高塔上,一層一盞花燈,只有猜出字謎的人,才有資格花錢買下。
從第一層三百文的小花燈開始,一直到塔頂那個價值二十貫的大花燈。這種無形之中‘爭頭彩’的心理暗示,是陳駿幾個字謎能賣出十貫錢的關鍵。
其實說白了就和后世那些夾娃娃的娃娃機一樣,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一種沖動消費。
偏偏那些消費者,還樂此不疲。
兩人駐足觀望前面的人苦思冥想,然而等了好一會也沒人能猜對一個。
孫閔望了望天色,開口道:“時辰差不多了,我?guī)闳€地方?!?p> “什么地方?”
“跟我走便是?!?p> 孫閔神神秘秘不肯直說,帶著陳駿離開塔下,朝著遠處湖畔前行。
往前走了差不多三里遠,二人來到一片湖畔西側(cè),再想往前卻是被一排圍欄給擋住了去路。
“前面又有什么活動?”
陳駿帶著好奇詢問,湊上前看到僅有的兩個柵欄入口處立著牌子:
“入湖園需戴面具,男子更換伶人女裝,女子更換男子衣裝。每人領一塊古詩腰牌,男女腰牌各自對應成句?!?p> 看清玩法介紹,陳駿第一念頭就是回去。
戴面具,還要女裝?
好嘛!
原來孫閔醒酒后在屋里化妝,就是因為這個。
“我不玩?!?p> 陳駿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但他才剛說話,就被孫閔拽進前方過道,身后還被一群人給堵得嚴嚴實實。
早該想到的,這家伙化妝沒有好事。
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進來了?
一路推推搡搡擠到換裝小樓,看著周圍眾人迫不及待扯過襦裙就往身上套的樣子,陳駿的尷尬癌都快犯了。
實在是,太辣眼睛。
一旁利索換裝的孫閔見狀,立刻湊上前說道:“陳弟莫不是害羞?大家都是大男兒,你怕個什么,元宵夜一年可就這一回,今日園中定有不少小娘子,你若錯過良緣,可是要抱憾終身的?!?p> 陳駿無語:“我現(xiàn)在,能出去嗎?”
孫閔搖頭:“不能,此門只進不出,要走得等游園散了才行?!?p> 半柱香后,陳駿磨磨蹭蹭還是把女裝給換好了。戴上一個銀制惡鬼面具,抱著自己剩下的那點錢,頭發(fā)凌亂的走出木樓。
“你去玩吧,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坐會?!?p> 陳駿不想玩什么大唐版化裝舞會,示意孫閔去找‘她’的另一半。自己則避開旁人注視,在湖邊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
雙手枕著腦袋仰望星空明月,腦海中不斷回想這些天發(fā)生的事。
參加科舉考試,結(jié)識孫閔和程咬金他們。
賣字謎賺到第一筆錢,后天科舉也要放榜。
“自己接下來,是按部就班等待吏部給自己委派官職走馬上任?還是想辦法湊到天策府里去,抱李二的大腿?”
想到李二,陳駿不免想到即將出征的羅士信。
如果要抱李二的大腿,保住羅士信應該是個契機。
可自己該怎么做?
總不可能讓李世民收回軍令,那不是在救人,是在找死。
一個頭疼的問題讓陳駿有些恍惚出神,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隨手丟在一旁的腰牌,被人彎腰撿起。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優(yōu)哉游哉,輾轉(zhuǎn)反側(cè)?!?p> 直到耳邊突然響起細語低念,陳駿才稍稍側(cè)過腦袋。
只見自己左邊站著一位身著藍衫,打扮頗有些公子樣貌,臉上帶著同款丑陋惡鬼面具的人。
來人稍稍彎腰,抬手抵在陳駿的下巴上:“這位小娘子,你在寤寐思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