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認父

　　簡夢回到家里，橘橘已經(jīng)趴在茶幾上呼呼睡著了?！鞍粞?，咋出去了?！焙唹魦寢屚崎_臥室門，眺望門口的女兒，出事了？

　　“媽，你沒睡？”簡夢換上拖鞋，直奔媽媽過去，小清抿嘴，她要和媽媽起膩，媽媽都煩，國慶節(jié)好不容易七天假，媽媽竟然和老爸去桂林游山玩水，懷疑她是不是他們親生的。瞧瞧，簡夢老媽對簡夢關(guān)心到骨子里。

　　“我起夜，就去關(guān)窗戶，橘橘跳進來。”簡夢媽臉色蒼白，起夜，沒見到簡夢和小清，又發(fā)現(xiàn)橘橘也沒影了，發(fā)微信，也沒音，以為她們出什么事?

　　簡夢擁住媽媽往床邊走去，“媽，我同事父親突發(fā)腦溢血住院，我們過去看看?！?p>　　“哦，秋冬交替時節(jié)，容易犯病，得多穿一點，預(yù)防寒氣入體。”簡夢媽眉毛皺一下，唉，閻王又開始收人。

　　“阿姨，你懂得真多?！毙∏灞е聸_進浴室，換上睡衣再睡一會兒，八成這回不能失眠。

　　簡夢媽拉上被子，認真解釋，“看微信，養(yǎng)生的內(nèi)容可多了，不看都不行。”唉，年輕人哪能了解他們這個年紀(jì)的人？尤其她這個寡婦，孤獨寂寞。唉，眼睛花，手機不敢看多了，平板電腦看劇，也累眼睛，電視聲音小了聽不見，電視聲音大了，半夜影響鄰居睡覺。和女兒在一起生活，作息時間不同，以后女兒有了丈夫，她就更不能往一起湊了。

　　“睡吧，媽?！焙唹艚o媽媽縷縷頭發(fā)，掖掖被子。媽媽不知不覺已經(jīng)五十多了，頭發(fā)花白，眼角皺紋明顯增多了，法令紋更深了。唉，勸媽媽找一個伴吧，媽媽說，習(xí)慣了一個人生活，再去伺候陌生男人，她適應(yīng)不了，最讓她接受不了的是，適應(yīng)他不說，還得適應(yīng)他的兒女，這不是閑著沒事找事嗎？

　　一個人抬起屁股，說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不是她的羈絆，如果媽媽過世了，她就一身輕了，隨時來濱?？磁畠?。

　　媽媽邊說，邊閉上眼睛，眼角隱含淚水，簡夢關(guān)掉臺燈，走出臥室，在媽媽心里，爸爸永遠都是她的愛人，誰也無可代替。

　　咚咚，客廳窗戶，輕微敲擊聲，簡夢褪去拖鞋，光腳跑過去，把車打開，媽媽心細，三處窗戶打開，她都能發(fā)現(xiàn)。

　　“呵呵，差點就露餡?！壁w靈珊吐吐舌頭，敲窗戶，見老太太走過來，嚇得她鉆進橘橘身體了，橘橘靠在排水管上，一動不動，知道他們聽的簡夢和小清的說話聲，才現(xiàn)身出來。

　　簡夢悄聲勸解道：“你們也得注意，進小區(qū)，就得隱形，萬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p>　　“唉，他們兩個人還沒修煉到份，隱形時間太短了，等我給你們弄兩張隱身符?！毙＄鄹M來，修煉豈是容易的事情。

　　喵喵，橘橘搖尾巴，眨眨眼睛，小幺嬌哼道，“哪都有你的事情，你是一只貓，要什么隱身符。”

　　喵喵，“小幺偏心啊。”橘橘跟在她的影子，哼，一會兒非把母后大人弄醒，讓你們再現(xiàn)身。

　　“我可懶得離你們。”小幺轉(zhuǎn)一下沒影了，躲在小清頭發(fā)里，都是弱智，什么也聽不懂。

　　“小幺，不想再吃豬蹄？”簡夢鉆進被窩里，隱身符咋地，貓也能用啊

　　“阿姨說，明天是排骨?！毙＄勖俺鲱^，又縮回去。

　　“你們真是吃貨?！卑?，簡夢按下地?zé)簦馈?p>　　叮咚，像是阿迪鍋的聲音，簡夢眼睛眨眨，費力睜開，厚重窗簾沒拉開，廚房那邊隱隱傳來聲音，一定是媽媽又忙乎早飯呢。她摸到手機，哇塞，九點多。側(cè)身，小清哈喇子都流出來，睡得香甜，橘橘趴在小墊子上，四仰八叉。

　　弄半天還是她第一個起來的。簡夢悄悄下地，洗漱，換衣服，打開微信，“汪彤住院了，好像是上不來氣。”劉洋洋的八卦，永遠都是第一個?！瓣惷鬏x急性腎炎也進醫(yī)院，一對病懨懨?！?p>　　簡夢搖頭，被老白盯上，不是什么好事。假期休息，就是睡、睡，吃、吃，假期結(jié)束，漲五斤都算少的。而簡夢和小清肯定是另類，兩個人每天至少跑八圈，回來再繼續(xù)吃。

　　傍晚接到小冉的電話，小清開車載簡夢去高鐵站接到小冉，“胖廚師沒來？”

　　“他來，橘湮誰守著，再說他來，有什么用啊?！毙∪缴裆?，折騰一天，身心疲憊，尤其她母親的微信，讓她欲哭無淚。當(dāng)年拋棄她的時候，想什么？現(xiàn)在說那么多有何用？別說她心硬，她沒有得到母親的養(yǎng)育，哪來的情感。

　　簡夢回頭，瞄一眼坐在后座的小冉，看來折騰一天，心情也不好。小冉手里握住手機，不知道想什么呢。

　　“高翔宇和他媽的意思，都沒有必要見了，所以我就沒給他們留錢，他媽歇斯底里，劉曉晗離家走了，留下離婚協(xié)議書?！焙唹魯⑹鍪聦崳翢o情感，父輩造孽，由孩子來承擔(dān)，太不應(yīng)該。

　　小冉拽紙巾擦擦臉，“其實吧，高翔宇愛晗晗也許是習(xí)慣，是執(zhí)著，至于愛不愛他自己都不知道啊。”

　　“別說，我們小冉說得太對了?！毙∏遑Q起大拇指，對后視鏡吐吐舌頭，小小年紀(jì)比她成熟多，沒媽的孩子就是懂事早，怎么說，別趙靈珊懂事啊。

　　“小冉，話里有話?！焙唹粜α?，難道高翔宇真有出軌事實？

　　“在橘湮，高翔宇接過幾次電話，有女孩從給他打電話，問寒問暖的，他都把他父母的情況告訴對方，好像對方幫他分析一番，他非常受用，連謝謝兩個字都沒說，就結(jié)束通話了，他身邊的知心姐姐，還是知心妹妹就不知道了?！?p>　　難怪劉曉晗執(zhí)意離婚，也許感覺他們兩個人都沒有交心吧？

　　當(dāng)她們?nèi)齻€女孩趕到醫(yī)院急救室，門外只剩下高翔宇和一個女人在門外。簡夢和小清簇擁小冉走到跟前，見到小冉，高翔宇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素面的小冉，簡直就是爸爸的小翻版，尤其鼻子和眼睛，太像爸爸。

　　“翔宇，她是？”身邊坐著女孩站起來，盯著小冉的臉，再看看高翔宇，驚詫不已。

　　“嬋嬋，她就是我媽早上說過的女孩子?！?p>　　嬋嬋張大嘴，瞪圓眼睛，指著小冉，“太像了，和伯父太像了。”

　　小冉緩緩地走到高翔宇面前，“高翔宇，我接到生母的電話，連夜趕來的，我先聲明，沒有想要你們高家一分錢。這是我和父母的DNA檢驗報告單，你不必懷疑檢驗報告的真實性，在省廳做的，你也可以去辯駁真?zhèn)?，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想要你們高家一分錢。

　　至于曾經(jīng)你們付出的50萬，那是送給養(yǎng)父母的，養(yǎng)父母遇到困難，那點錢接燃眉之急，收養(yǎng)我的恩情，要我的命，在所不惜，大冬天是他們把我從冰冷的外面抱回去的，一生都感恩。但父母給予我生命，我見一面，了卻他未了心愿，此生無憾。”

　　嬋嬋拽一下高翔宇，高翔宇側(cè)過身，小冉步履艱難走進急救室，和護士交涉幾句，徑直走到高翔宇父親的床前。病床上，他，他的親生父親，臉色蒼白略微有點黃，一雙眼睛留一條縫隙，插著鼻飼和氧氣管，生命氣息微弱，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小冉的眼角溢出淚水，捂住嘴，不愿意出聲打擾到他。小護士說，“他大腦已經(jīng)死亡，其實他已經(jīng)走了，但是家屬堅持搶救，我們也沒辦法?！?p>　　身后傳來腳步聲，高翔宇緩緩走進來，小冉第一次握住父親的手，低聲呼喚；“爸爸，我是小冉，是您要尋找的女兒，接到她的電話，我連夜趕來。爸爸，你沒有養(yǎng)我，不怨你，不知不為過。未來，我還是小冉，不會認祖歸宗，給弟弟給你添麻煩，讓親屬笑話。我也無意和弟弟掙一分錢，只要大家平安，就好?！?p>　　咚咚，小冉跪下來，連磕三個響頭，“爸爸，我不能送您，但以后，我會回來看您，送您最喜歡的鄒菊花，嗯，就送一捧金黃色的鄒菊花。”

　　“爸？”高翔宇站在床頭，望著同父異母的姐姐，他第一次聽說爸爸喜歡鮮花，還喜歡金黃色的鄒菊花？媽媽喜歡百合花，又舍不得買，每逢節(jié)假日，都讓爸爸送百合花。

　　聽到小冉的呼喚，高翔宇父親臉上滾落幾滴淚水，小冉用手輕輕抹去，低下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一下，松開手，一步一回頭，甩一下馬尾辮，徑直走出去。

　　高翔宇握住父親幾乎沒有溫度的手，“爸，我會善待姐姐，不會違背您的意思，不用錢去維護姐弟之情。”

　　老人眼角溢出一滴淚水，他也像小冉那樣用手輕輕抹去父親臉頰上的淚滴，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個吻，咚咚，連磕，三個頭，還沒等他站起來，滴滴，監(jiān)控儀叫喚起來。

　　高翔宇跪在地上，傻了，爸爸就這么走了？大夫、護士先后趕來，監(jiān)控儀屏幕上那條表示心跳的曲線，漸漸歸于一條直線。

　　“家屬，你父親已經(jīng)走了。”

　　高翔宇大聲喊道：“爸爸，我聽你的，離婚，孫子在哪兒生活，永遠都是你的孫子?！边诉?，又是三個頭，高翔宇抬頭已經(jīng)淚流滿面，父親說，他和劉曉晗都邁不過劉曉晗再婚的一道坎，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離婚，放開，還能成為朋友。如果不離婚，有母親在沒完沒了攪合，家里豈會安寧？對劉曉晗也不公平，孩子在這樣環(huán)境下，成長也不會健康。

　　“準(zhǔn)備后事吧?！备呦栌畛谅晫ΩM來的嬋嬋說，在母親回家以后，高翔宇已經(jīng)簽署協(xié)議，不再搶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