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彤回國前夕和武藝文大吵了一架,武藝文拼盡全力阻攔,卻怎么也抵擋不住她去意已決??菰锫L的回程讓田雨彤感覺仿佛在飛機(jī)上度過了一個世紀(jì),但無論如何都消磨不了她重返家園的興奮與忐忑,她在做出這個決定前已經(jīng)預(yù)想了無數(shù)次,知道將要面臨什么,可即便有再多的問題,也好過一個人終日守著空蕩蕩的屋子,偶爾出門也沒有人理會,整天只盼著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能回來陪著說說話。田雨彤擔(dān)心這樣下去會很快患上抑郁癥,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逐漸被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折磨成一個精神病人。
田雨彤敲開家門的那一刻著實把老媽驚得夠嗆,當(dāng)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出回國原因后,老媽雖然對她的境遇表示同情,卻對她的行為不能理解:一個剛結(jié)婚不久的婦人,怎么就不能忍受暫時的寂寞?這樣拋下丈夫離開,兩人的婚姻該如何維系?難道就這么輕易放棄優(yōu)越的物質(zhì)生活,離婚收場嗎?女兒灰溜溜地獨自回來,旁人問起,作母親的要怎樣回答?何況離過婚的女人,即便沒有生育,身價也不能與未婚姑娘相提并論了,以后哪里還能遇到像武藝文這種高知人才?如果再找個各方面條件一般的,豈不是讓親戚朋友們笑掉大牙?!……
田雨彤是在一家酒吧里認(rèn)識魏琛的,彼時距她到家那天剛過一周。老媽每日像和尚念經(jīng)似的在她耳邊不停數(shù)落她的不是,連哭帶罵地要把她趕回加拿大,武藝文也打電話來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回去就等著他回國辦離婚手續(xù)。任憑他們施加多大的壓力,田雨彤仍舊無動于衷,她唯一應(yīng)對的方式就是白天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睡覺,晚上躲進(jìn)酒吧,不與任何相熟的人見面聯(lián)絡(luò),活像只孤魂野鬼,直至遇見魏琛。
魏琛是主動過來搭訕的,趁著田雨彤醉意朦朧,半夢半醒。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太好看了,是能長在女人心上的模樣。身高足有一米八五,面部輪廓非常立體,棱角分明,一雙桃花眼潤潤的、亮亮的,像藏著整條星河,看上一會兒便能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田雨彤見到他只覺得驚艷,實實在在地被吸引住了。盡管在他之前,田雨彤接觸過各種各樣的男人,但從沒有一個人能令她如此欣喜,如此著迷。
田雨彤暗自得意,她堅持回國的決定何其正確,否則怎么能等來魏?。克巧咸熨n給她最好的禮物!她必須盡快跟武藝文離婚,嫁給魏琛,他就是一直以來自己要找的那個男人,她愿意牢牢守著他過一輩子。什么出國留學(xué),什么海歸博士,什么美金歐元,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
武藝文在田雨彤的一再催促下終于同意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時隔一個月就歸國辦理了離婚手續(xù),一切進(jìn)行得相當(dāng)順利。他之所以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是因為田雨彤告訴他,她懷孕了,孩子爸爸另有其人。武藝文當(dāng)然知道田雨彤不可能愛他,否則她不會那樣決絕,頭也不回地只身回國。他也不愛她,和她沒有共同語言,相處越久越發(fā)現(xiàn)兩個人各方面的觀點都不一致,溝通起來真的很不容易,當(dāng)初是被她的美貌吸引,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勉強(qiáng)在一起不過是各取所需,做給外人看罷了。既然現(xiàn)在無法挽留,他也樂得放手。至于那頂“綠帽子”,武藝文并不很放在心上,既然彼此都沒為對方付出過真感情,再去格外介意那個,不是做人太矯情就是占有欲太強(qiáng)。退一步講,即便介意了又能怎樣,難道要他放著安生日子不過,去上躥下跳,殺人放火不成?根本犯不著,他可沒傻到那種地步,田雨彤不值得他那樣做。這個女人不行就再找別人,大丈夫何患無妻?!
武藝文很快就踏上了歸途,來去匆匆,像是例行公事,又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他坐在飛機(jī)上想:大概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跟田雨彤有交集了,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何苦經(jīng)歷這一遭?
可世事難料,生活猶如一出“狗血”的言情劇,不,就是一盆生狗血!flag果然不能立太早。八年后他武藝文回來送別母親,從朋友那兒得知田雨彤沒能再婚,那個男人在她離婚后沒多久就扔下她和腹中的孩子跑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田雨彤挺著大肚子四處奔走打聽,無奈他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連根毛都找不到。眼看孩子月份漸漸大了,引產(chǎn)會有生命危險,只好生了下來,一直帶在身邊。
武藝文起初聽到這個消息有些幸災(zāi)樂禍,長相漂亮的男人果真靠不住,又不當(dāng)演員,面皮那么白凈有屁用,普通人還是要憑真本事吃飯的,善惡終有報,老天爺算很公平了。但在母親的葬禮上武藝文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想見見田雨彤,見見那個男人留下的孩子。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是失去至親感覺孤獨需要有人彌補(bǔ)空缺?還是對長久未見的故人現(xiàn)狀產(chǎn)生好奇?管他是什么,總要見上一面,了了這樁心事才好。
……
武藝文站在賓館門口目送田雨彤駕車離去,在返回房間的路上就開始后悔,后悔自己一時沖動說出要帶她們母女回加拿大的話,不曉得田雨彤會不會當(dāng)真,應(yīng)該不會,她沒那么傻,即便當(dāng)了真,她那個人精似的媽也會攔著她吧。阿彌陀佛,上帝保佑……嘴是真夠欠的。
這世上的癡男怨女何其之多,愛恨嗔癡,真真假假,不過都是難為自己而已。田雨彤想要再次跟武藝文出國依舊不是真心,武藝文說要帶田雨彤走更是假意惡意。偏偏兩個人非要你來我往,試探逢迎,裝模作樣,可氣、可笑,更可憐。
試問人這一生在做出每個決定時始終秉持一顆善良的初心到底有多困難?除卻傷懷倉央嘉措那句“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是何等純粹之外,是否還要如卓文君般嘆息一聲“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罷了罷了,想想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