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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婚開始的人生

三、鴛夢難溫

從離婚開始的人生 卓之愛 2115 2019-06-18 16:21:04

  紀鴻升到家時,田暮雨已經(jīng)接回了米飯,她看紀鴻升滿臉堆笑,問道:“怎么這么高興?遇上好事了?”。紀鴻升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盒子送到她面前,“這個給你”。田暮雨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眼神充滿疑惑地接過盒子,打開看時并沒有紀鴻升預(yù)想的驚喜的表情,兩只眼睛只定定地盯著盒子里的物件兒,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紀鴻升看她這副樣子,心涼了半截,繼而忐忑起來,“不喜歡嗎?”。田暮雨被他的問話驚了一下,抬眼與他對視,并沒有立刻回答,她從他的眼睛里讀出了些許期待,更多的則是失望。盡管她知道這個男人在許多方面的心思比女人還細膩,此刻她卻不知該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和語言,才能掩蓋她內(nèi)心的反感,不讓他察覺。她實在不適合當演員,她的第一反應(yīng)已經(jīng)使她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了。

  田暮雨不喜歡這個手串,不對,這樣說似乎不準確,曾經(jīng)她是喜歡的,以前她還經(jīng)常在樊哥的飯局上和紀鴻升的兩個做文玩生意的朋友討論關(guān)于蜜蠟方面的知識,她一直想擁有一串這種品相的手串,可礙于價格太貴,舍不得入手。按理說現(xiàn)在紀鴻升自掏腰包滿足了她的愿望,她該高興才對,可這東西來得太遲,如今它承載的負面意義遠大于它本身的價值,有太強的目的性,太多的功利心,包含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示好、諂媚、懺悔、補償,就如同每一顆油脂中混入的星星點點的雜質(zhì),初看沒覺得什么,擒在手里細細把玩,越看越覺得礙眼,越看越覺得膈應(yīng)。以后田暮雨每每拿起它,恐怕都會想起紀鴻升為何要送她這么個物件兒。一件東西是成為令人欣喜的禮物,還是讓人記恨的標志,全在人的一念之間,畢竟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紀鴻升的熱情早在田暮雨接過盒子發(fā)呆時就被盡數(shù)消滅了。一直以來,他所有的正面情緒都顯得短暫而脆弱,需要有人鼓勵、支持,以前最肯為他捧場叫好的是田暮雨,她會隨著他的喜怒哀樂變換自己的情緒,態(tài)度近乎卑微,旁人看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她不欠他什么,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而現(xiàn)在,她再不用對他卑躬屈膝,曲意逢迎,大可肆意宣泄對他的鄙夷、惱恨、不滿、厭煩,但她沒有,她仍舊給他留了顏面,是顧及自己的教養(yǎng)?是一時難改的怯懦?還是念著往日的情分?她也說不清。

  這個手串仿佛成了個大bug,一個尷尬的存在。

  田暮雨準備好晚餐,叫了兒子和紀鴻升一起吃飯,三個人坐在餐桌旁,米飯叫道:“媽,你胳膊上的手串真好看!”。田暮雨沖兒子笑笑,問道:“是嗎?這個將來給你媳婦兒戴好不好?”?!斑@個值錢嗎?”,米飯眨巴著小眼睛,一臉不屑,“要是不值錢我們可不要”。紀鴻升拿起面前的筷子朝米飯腦袋上輕輕敲了下,“小小年紀還挺財迷,白給的東西還挑三揀四,將來有本事自己去掙,給你媳婦兒買個值錢的”。米飯斜眼看看他,撇撇嘴不說話了,只顧低頭吃飯。田暮雨也看他一眼,沒再吭聲。

  這頓飯吃得格外別扭,紀鴻升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稀飯喝掉,就放下碗筷說要到樓下散步,田暮雨也沒理會。他坐在花園的涼亭里點燃了一支煙,心里郁悶極了,事情再一次沒能按照他的計劃發(fā)展,他又失算了。自從和田暮雨離婚,關(guān)于她的每件事好像都偏離了軌道,她像是有意跟他唱“對臺戲”,卻又表現(xiàn)得很無辜,看似時時處處都在照顧他的情緒,念及他的面子,實則本能地抗拒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努力,讓他難堪。比如剛才,盡管她戴上了那串蜜蠟,但她用肢體語言向他傳遞的信號是:我不喜歡這件東西,我是為了給你面子才戴的。這算什么?施舍?憐憫?他們似乎陷入了升級版的冷戰(zhàn)之中,從前是因為具體事件、具體矛盾,現(xiàn)在則所有問題都化為無形,隨時隨地可能發(fā)生,并且糟糕的是,他紀鴻升只有承受的份兒,沒有反擊的資格和能力。他恨透了這種無處釋懷的感覺,田暮雨帶來的禁錮和壓力像一張密實的網(wǎng),包裹他的全身,令他窒息,每天活在面具之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捎帜茉趺礃幽??如果真到這個名存實亡的“家”土崩瓦解的那天,他就會如釋重負嗎?會感到快樂嗎?

  成年人的世界,什么才是快樂呢?

  田暮雨見紀鴻升前腳出了門,后腳她就進臥室把胳膊上的手串擼下來撂在妝臺的首飾盤里,回到廚房洗碗時,米飯問她:“媽,你的珠珠怎么不戴了?”。田暮雨道:“戴著它干活太礙事”?!翱墒撬芷涟 ?,米飯道,“你不是最喜歡漂亮的東西嗎?”。田暮雨扭頭瞟他一眼,“中看不中用,裝點門面的東西,在家里用不著”。

  米飯當然不能理解老媽話里的意思,他從小就習(xí)慣于老媽跟他講各種道理,不管他能不能聽懂,田暮雨都把大段大段的“人生感悟”塞進他的小腦瓜,她始終堅信兒子是和她心意相通的,早晚會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明不明白是以后的事,眼下這種灌輸導(dǎo)致的直接后果是米飯在上學(xué)后總能“語出驚人”,被老師們誤解為:他很“懂事”,具備“超出同齡人的成熟”。田暮雨卻并不為此感到得意,她知道兒子不過是在模仿她說話,“邯鄲學(xué)步”罷了。

  在兒子面前,田暮雨總有講不完的道理,如果米飯與她爭辯一個問題,她會就此衍生出十條以上的答案去為他解讀,絲毫不給他質(zhì)疑、反駁的機會。她常常表現(xiàn)得像一名話劇演員,言辭激烈,動作夸張,表情豐富,甚至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她覺得只有和兒子單獨在一起時才是她肆意揮灑,縱情任性的時刻,她對米飯的心理依賴早就遠遠超過了對紀鴻升的,尤其是從他們離婚那刻起,她精神世界里的兩個男人,一個已經(jīng)消失,剩下的只有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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