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還未出門就見一群人來來往往地朝府內(nèi)送著東西。
什么鳳凰金釵、翡翠玉鐲、鎏金的穿花步搖,除此之外,還有用精巧的盒子裝起來的養(yǎng)顏補(bǔ)品、雪蓮、鹿胎之類的滋補(bǔ)佳品。
金銀珠寶、華麗鑲金的服飾更是讓若兮看的眼花繚亂。
這大手筆不免讓若兮對皇上心生好感,她的步子無意識加快了些。
若兮剛到門口就被一頂八人大轎堵住了去路。
正在她狐疑之際。
常德福彎身,恭請道:“請皇后娘娘上轎?!?p> 若兮受寵若驚地提裙,在一個小丫鬟的攙扶下入了軟轎。
想來,她還是生平第一次坐轎子呢。
她剛剛坐下,還未認(rèn)真瞧瞧寬敞無比的轎子。
只聽常德福一聲“起轎!”
若兮身子一晃就被抬高,一路舒舒服服地到了宮門口。
?。?p> 此時,夜色漸深。
紅暈映襯的晚霞抹上了幾絲昏暗的光。
若兮下轎后又跟著常德福在皇宮中繞了將近一柱香的時間,才拐到了皇上的住處——永延殿。
常德福正要進(jìn)入宮殿稟告,察覺到若兮讓他噤聲,自己便老老實(shí)實(shí)地退在永延殿門口。
其實(shí)若兮心里沒底,尤其是看到坐在桌前一手扶著額假寐的裴辰煜后,她的心里更沒底了。
一國之君,果然名不虛傳。
裴辰煜雖沒有曲慕歡那般有著遠(yuǎn)離世俗的超脫之氣,也沒有莫懷安吊兒郎當(dāng)?shù)募w绔模樣。
可是那一股浩然正氣的威儀感,著實(shí)壓得若兮喘不過氣來。
若兮小心翼翼地摸近一身石青色的裴辰煜,也漸漸看清了他的面容。
美,是一種肅殺冷淡的美。
一雙鋒利如劍的長眉隨著他堅(jiān)挺的鼻翼下,一呼一吸間緩緩浮動,給若兮的感覺就像是在生氣似的。
她雖看不到裴辰煜的眼睛,一雙濃黑、微翹的睫毛,讓若兮忍不住去碰它。
裴辰煜感受到眼上一陣瘙癢,他不耐煩地睜眼,就看到了立馬收回手,杏眼賊溜溜一轉(zhuǎn)的若兮。
隨后,不待他反應(yīng)過來,“咚!”地一聲。
他就知道這女人跪下了。
“民女……民女,無意間冒犯圣上,罪……罪該萬死?!?p> 裴辰煜起身,款款走向桌外,看到了那位埋著頭的粉衣女子。
發(fā)髻輕挽,僅用一支簡單嵌著藍(lán)玉的流蘇簪別著,其余的長發(fā)蓋在淺粉的紗裙之上。
他又看向永延殿外,一輪高懸的圓月。
都已經(jīng)這個時辰了,那么這女子想必就是他的皇后了吧。
裴辰煜未動,薄唇輕啟:“你現(xiàn)在已是朕的皇后,無需行此大禮,起來吧?!?p> “民女不敢?!?p> 裴辰煜揚(yáng)起皇袍,一手將若兮慢慢地扶起,在若兮抬眼地一剎那,他竟愣住了。
他知道十年的光陰很容易改變一個人的相貌、音容,更何況那時候的付語心還是個比他還要矮一個頭的孩子。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十年的時間也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神態(tài)、氣質(zhì),甚至是性情。
眼前的女子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雖然十多年未見,但是這女子沒有一丁點(diǎn)兒柔弱、和順的模樣。
難不成他認(rèn)錯人了?
裴辰煜扶著若兮的手一頓,“你是何人?”
若兮吞了吞口水,低著眉道:“回皇上的話,民女是天師府的付語心?!?p> 皇上剛剛不都說自己都是他的皇后了么,怎么突然又問她是誰。
裴辰煜上下打量了若兮一番,看到那雙熟悉的杏眼,確認(rèn)無誤后,這才點(diǎn)頭,淡淡道:“以后切莫再自稱民女,兩日后你就要與朕大婚,就是孜國的國母,不再是天師府的小姐了!”
若兮看不懂裴辰煜的神色,她只抓著“兩日后大婚”幾個字不放。
于是,她抬眸,怯懦地道:“我……我們既然兩日后大婚,皇上可不可以讓……我回府再陪我爹兩日。”
裴辰煜一聽這話,當(dāng)即惱怒不已,松開手,踱步回到桌前坐下,強(qiáng)忍著怒氣,“德福!”
縮在宮殿門口的常德福一聽皇上在喚他,硬撐著頭皮連忙往進(jìn)撲。
若兮見他幾乎是一路爬到了裴辰煜的面前,自己也不由向后縮了縮,非常懊悔自己說出了那句話。
皇上,不敢惹?。?p> “朕的話你可都傳到了?”
常德福頭埋向地面,如實(shí)道:“回皇上的話,奴才謹(jǐn)遵皇上旨意,已經(jīng)將每句話都傳到了。”
裴辰煜瞥向身子狂抖的常德福,淡淡道:“那便下去罷。”
“是!”
常德福蹭蹭蹭地起身,逃離,一氣呵成。
若兮一晃神,常德福就消失不見了。
眼下,若兮更害怕了。
裴辰煜沒有注意到若兮的異樣,他只是坐在那里沉默了片刻,慢慢道:“語心,你可知待在朕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若兮一臉茫然,她還等著皇上問她這些日子去哪里了呢。
結(jié)果這么多人,只有付燁一人擔(dān)心她的去處,她的委屈,并且是建立在她是付語心的基礎(chǔ)上。而其他人只是關(guān)心她的死活罷了,只要她活著,多余的話自然也就不會有了。
她暗自嘆了口氣,不再期待什么,她深知皇上把她困在身邊的用意。
可是,這兩日她必須得爭!
若兮主動退了一步,再次跪地叩首,將一路上想了半天的話說出口,可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民……妾身斗膽問皇上,棲寧公主也是如此嗎?”
“砰!”
裴辰煜聞聲,怒不可遏,起身將桌上的東西一并揮向地面。
桌上的紙洋洋灑灑地落了一地,硯臺不慎砸到若兮的頭上,濃黑的墨跡濺在淺淡的衣裙上。
守在殿外的常德福聽到一聲巨響,不由擔(dān)心起孜國將來的國母。
皇上雖然不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倒也是跟著他十幾年了,無論是脾氣還是性情,基本上可以用“乖戾”兩個字來形容。
易怒且偏執(zhí)。
殿內(nèi)這么大的動靜,想必是皇后娘娘惹怒皇上了。
“放肆!你是在怪朕害死了自己的皇妹嗎?”
古往今來,居然有人敢同他說出這樣的話,敢跟他提起他的皇妹。
即使是可能掌握孜國國運(yùn)的付家人,也不能同他這樣講話!
若兮摸了把被砸得生疼的后腦勺,內(nèi)心感嘆自己遇著了個難對付的主。
可是,沒辦法,她還得硬著頭皮上。
“皇上誤會妾身了,妾身是說……”
裴辰煜憤然拂袖,抬眼不看若兮,“是說什么?”
他倒要聽聽自己的皇后要說個什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