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慕歡疾步向門口走去,面對付語心時他總是會覺得渾身不舒服。
那是一種透不過氣的壓抑、沉重感。
只是今夜,他的胸中怎么會有一種烈火焚燒的感覺。
燒心不說,還有一股腥甜的感覺逆涌而上。
“噗!”
曲慕歡毫無征兆地吐出一口鮮血,他用手捂住突然急劇絞痛的心口,迸沁著冷汗,跪倒在地,鮮血浸染了眼前空曠的青竹地板。
“曲郎,你怎么了!”
付語心隨即從榻上著急地滾落下來,不顧劇烈的疼痛,身著褻衣東搖西擺地奔向跪地的曲慕歡。
“我沒事……”
曲慕歡眼前添了些朦朧感,他手中用力,想要借強(qiáng)勁的力道壓制突如其來的疼痛,仍舊阻止不了蔓延的痛狀。
心口處,好似有人在挖他的心。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本無疾病,心口怎么會這么疼?
“快讓我看看,怎么還吐血了啊?是不是因為你日夜照顧我才會這樣?”
付語心不懂什么醫(yī)理,她只知道曲慕歡總會照顧她到深夜才會離去,有時也會因她的病情而趴在榻邊操勞好幾日。
她明眼地瞧見曲慕歡憔悴了許多。
“我都說了我沒事!”
付語心去捧曲慕歡的臉的手,被他暴戾的怒吼聲嚇得縮了回去。
曲慕歡看到付語心紅紅的眼眶,瞬即態(tài)度好轉(zhuǎn),聲音中充滿歉意,“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心煩意亂……”
接下來,他卻在恍惚的朦朧中聽到了付語心的尖叫聲。
“曲郎,你!你的胳膊!”
曲慕歡看去,頓時驚懼不已。
那是他體內(nèi)的蠱蟲!在他的皮肉之下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爬向他的手,好像在慌慌張張地逃避什么。
蠱蟲,怎么會跑出他的體內(nèi),出現(xiàn)在連付語心都能看出來的肌膚中?
按理來說,它原本應(yīng)該待在心口,是為了與若兮體內(nèi)的母蟲相互作用,讓她用三年的時間長出心臟,再為他所用。
蠱蟲出現(xiàn)了異狀,那也就是說……
若兮出事了!
“噗!”
曲慕歡的心口又傳來猛烈的劇痛感,一口鮮血噴出覆蓋住地面上凝固暗紅的血。
是付燁發(fā)現(xiàn)若兮的身份了嗎?可是寧仁堂尋找起死回生的秘法已有二百多年,而且舅父與他鉆研蠱蟲多年。就算是付燁察覺了,以他的功力也難傷挑生蠱分毫。
那么,到底是何人在傷害若兮?竟然都能讓遠(yuǎn)離千里之外的公蟲受到影響?
如此一來,若兮出事了,他要怎么報仇?
想及此處,曲慕歡心急如焚,搖晃著身子要站起來,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下一瞬,他便栽倒在地昏厥過去。
“曲郎!”
付語心一急,猛咳了兩聲,也昏死在曲慕歡的身上。
醫(yī)藥谷的清幽竹苑里,燈火通明,兩襲摻有血跡的身影卻格外的怵目驚心。
……
“臭和尚!我要?dú)⒘四?!?p> 若兮劇烈抽搐著,忍痛的冷汗混著委屈的眼淚彌在白如灰的臉上。她渾身上下濕了個透,心口處被挖出一個巨大的洞。
那里整齊而又規(guī)則地被掏成一個圓形的空洞,身后的石壁清晰可見。
若兮極力掙扎著,雙手因苦痛張成爪狀筋骨幾盡迸裂。
彌生大師微笑著,右手再次穿入若兮的心口,引得若兮再一次大叫。
她痛得聲淚俱下,氣勢卻是絲毫不減:“我一定要?dú)⒘四?!?p>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什么要被這樣地對待,就是因為她不是人也不是妖嗎?
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想成為一只法力高強(qiáng)的妖怪,殺死眼前這個行事慘無人道的和尚,而不是一個死不了只能人為刀俎的木頭。
若兮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臭和尚,你們佛家人不都講普渡眾生……你怎么連半點(diǎn)憐愛之心都沒有!”
三次!整整三次!一個佛家人,一個老和尚,竟然徒手挖她的身體三次。
彌生大師慢條斯理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非人非妖,”他低頭又看了眼若兮的胸口,“你又無心,怎能與眾生相比較?”
若兮呆滯,她若不是眾生,那她為何還會活在這世間?
她求證道:“為什么不能比較?我和你們都長的一樣??!我也是有感情的,也是會痛的?!?p> 她不懂,為什么她有些地方和人類不一樣,就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彌生大師似是沒有聽到若兮所說的話,只是捋著胡須,面色凝重地盯著她的胸口,在極力思考著什么。
若兮見他沒有反應(yīng),惱怒自己被殘忍對待后,又受到了無視。
這臭和尚未免也太過分了!
若兮眼中噙著淚,看了杵在原地,陷入深思的彌生大師半晌,狂笑不止。
“哈哈,臭和尚你不也和人不一樣嗎!我可從來沒有見過眉間有紅點(diǎn)的和尚,你說我無心就不能和眾生比較,那么你呢?!是不是和我一樣也不能和眾生相比較呢?”
其實,這都是她胡謅亂扯的,她所見到的和尚只有這一個,可確實與她平日里所看的話本描述的不一樣。
“妖孽,休要胡言亂語!”
彌生大師頓時火冒三丈,想也沒想地運(yùn)起伏妖掌就朝著釘在石壁上的若兮“哐哐哐”地發(fā)掌。
他這朱砂痣打娘胎出來就跟著他,向來被世人認(rèn)為是大吉之兆,可消災(zāi)避邪,逢兇化吉。所以,他早已卷席入土的父母才會送他出家、修行以普度眾生。
如此吉相,他將來還要成佛,竟然被一個非人非妖的怪物糟踐!
彌生大師眉目間的怒火,再加上手中金黃閃爍的火焰,勢要將石壁上的若兮燒個透。
若兮只能毫無還手之力硬撐著,要換做以前,她定要昏死過去好幾回了。
可是,今日這燒的感覺,讓她昏不了,更讓她死不了。
她何止是個木頭,她如今是火堆里其中的一塊快要被燃盡的木頭。
她要死了嗎?
若兮的眼皮終于變得沉重。
“罷了!”
隨著彌生大師吐出的兩個字,若兮手上的禁錮消失了,她重重地摔落在地。
若兮當(dāng)即就想跳起,千刀萬剮了這個折磨她的和尚。
可是,她殘破的身體不允許。
她稍稍動了一下,四肢就好似斷裂了一般,她只好雙目中映入強(qiáng)烈的恨意,將塔頂看做臭和尚的臉,打算用眼神將他碎尸萬段。
她虛弱無力地道:“我一定要?dú)⒘四悖 ?p> 彌生大師盤腿打坐,轉(zhuǎn)動手中的佛珠,閉眼淡淡地道:“施主的殺心既然這么重,那么就隨著貧僧修行吧!”
無心,想來是比他塔中的妖精還要好度化,定是塊修行的好料子!
他這大半輩子,即使修行之路暢通無阻,只是他還未曾像佛祖那樣度化過一妖、一人。
若是能度化一塊木頭,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彌生大師想著,內(nèi)心深處不由地升起一絲自豪感。
夢魂散
彌生不是啥正經(jīng)和尚,煩請大家誤過度考究,一切都是前世種下的因。其中,朱砂痣劃重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