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一切戰(zhàn)事俱由正綱主持。我與希周這就回城。”謝枋得淡淡道。
戰(zhàn)場的事還是交由將士們去處置吧。經過余干之敗后,謝枋得發(fā)現(xiàn)戰(zhàn)陣之上的生死恐怖,遠不是自已安坐時所能想象的。
“大人,屬下愿領本部千余人前往錦江,助陳遠一臂之力。望大人準允?!闭氯绲┱埵镜?。
“不妥。章大人自余干回軍,陣伍混亂,疲憊不堪,還是隨大人回城休整吧?!睆埿⒅疑锨暗馈?p> 章如旦搖搖頭,拱手道:“張大人,鉛山鄉(xiāng)兵僅有千余人,以千人之眾對敵數倍之敵,若無援兵,取勝十分不易。如今,撫州漢兵已兵臨安仁城,陳部若敗,我部后路必憂,若助陳遠先破撫州之敵,我后路無憂,可以得勝之兵一意于呂、武二賊周旋;且章某前曾受陳部之惠甚多,亦不忍其獨自對敵,愿于之并肩一戰(zhàn)?!?p> “章大人所說張某如何不知。只是當前呂、武二賊來勢實是過大。我處亦兵力不足耳。也罷,我這也抽出一千精卒與章大人同行。請通報陳遠,諸部破撫州之敵后,急速前來接應我軍?!薄睆埿⒅臆P躇一會,狠心道。接著又向謝枋得拱手請命道:“還望大人準行!”
“正綱乃為老夫帳前都檢點。老夫已經說過,今后戰(zhàn)陣之事,盡由正綱自決?!敝x枋得擺擺手道。
“謝大人信重?!睆埿⒅夜笆窒嘀x,起身吩咐道:“魏伍,你領本部千人隨章大人急速趕往錦江,助陳統(tǒng)治殲滅撫州漢軍。到達錦江后,一應戰(zhàn)事聽從陳統(tǒng)治調度,不得有誤。”
“是?!币幻添毚鬂h答應一聲,走了出來。正是張孝忠老兄弟魏伍。
“檢點,俺去倒也使的。但團湖這邊怎么辦?對面賊子可有五六萬人!”魏伍憂慮道。
“團湖這邊,呂師夔一時還奈何不了我,我大可且戰(zhàn)且退,退回安仁城?!睆埿⒅覕[擺手。
“魏伍你就安心去吧。這里有我看著呢,大人出不了什么事?!秉S金寶也走了出來,拍著胸脯道。
“魏伍,此去你切需聽從陳統(tǒng)治安排,盡快殲滅撫州之敵,回援團湖,接應大人?!鼻嗄晡氖恳沧叱龅?。
“那好,我這就帶人前去,將李渾頭給檢點取來。”魏伍點頭道。
…………
午后,白塔河畔,一身重甲的李渾騎著匹白馬,領著一眾人立于高崗,凝重地看著不遠處的竹溪浮橋。
目光前方的竹溪浮橋,人嘶馬叫,一隊隊兵馬正緩緩地通過浮橋跨過白塔河。橋頭這邊,已過橋的士卒在校尉的整頓下在橋頭空闊處列陣警戒。
“看來安仁之兵真的盡被呂帥調到團湖去了,安仁城守軍確不多。否則聽聞我軍前來,哪有不斷了竹溪浮橋的道理?”一個校尉笑道。
“呵呵,斷橋?就是斷了橋又如何?這白塔河才多寬,不需浮橋,人馬也可輕輕松松涉水而過,他們還能守得住十余里的河岸不成?”
有人笑道。
“據報,安仁張孝忠領著六七千人去團湖接應謝枋得了,城中確實只有鄉(xiāng)兵統(tǒng)制陳羍領著不足兩千鄉(xiāng)兵守城?!币粋€校尉道。
“大人,既然安仁城守衛(wèi)薄弱,咱們?yōu)楹芜€在要此駐足?安仁城據此也不足二十里,咱們何不直抵安仁城下?屬下愿率本部人馬為先鋒,將安仁城給大人取來?!庇腥送χ卣埫馈?p> “千余鄉(xiāng)兵何能為也。大人,屬下愿往!”
“某愿前往!”
一時眾校尉紛紛請令。
“呵呵,安仁守軍不足如何?他們憑城而守,你還能一戰(zhàn)而下安仁城?何況,安仁城外,錦江碼頭上還有近兩千的鉛山鄉(xiāng)兵,悍勇非常。數月之前,魯直的下場你們都忘了?”李渾搖搖頭,哂笑道。
“大人,何必漲他威風。魯直那家伙,看似精明,其實蠢笨,被人摸到鼻子眼下都不知道。該當他倒霉。”有人叫道,“我就不信區(qū)區(qū)鄉(xiāng)兵,一群烏合之眾就有這么厲害,敢于我江淮勁卒相抗!”
“不信吧,魯直就是你的下場!”李渾板起臉,眾人俱靜了下來。
“來人,通知下去,全軍過橋后,就于橋頭空闊處扎下大營,以待張亮騎軍前來會合。全軍戒備,敢言出戰(zhàn)者,斬!”
“是?!北娦N竟笆謶?,接著陸續(xù)離去。
“大人,黃先生不是去了陳遠部了嗎?難道陳遠部不肯投誠?陳遠萬不能落入呂都監(jiān)之手,否則宋帥那邊可不好交待?!鄙砗笠挥H隨輕聲道。
“陳遠跑不了。小心無大錯。今日,不管陳遠部如何,我等都在此謹守營柵,以待張亮部前來。諒陳遠部也跑不不出安仁去,宋帥要的轟天雷,明日必能到手?!崩顪啍[擺手道。
約一刻鐘過后,五千士卒都過了浮橋。眾士卒在各校尉的帶領下伐木伐材,挖溝刨壕,拉起營帳,立下寨柵。
營盤初成,張亮部領二千騎卒前來,一并入駐大營,又是一番忙亂。
諸事方定,李渾一面吩咐準備夕食,一面聚起眾將,商議夜間守備之事。正吩咐間,有人通報,黃元領著一隊人歸來。李渾急請黃元入營。
“黃先生,事情如何?”笑吟吟的黃元剛入大帳,李渾問道。
“呵呵,恭喜都監(jiān),大事定矣。黃某特回營繳令?!秉S元一擺羽扇,向李渾拱手道。
“好?!崩顪喩碜右惠p,喜道。
“轟天雷之秘盡在此處,煩請都監(jiān)轉交都元帥。”黃元笑著,從胸口處取出一頁折疊文書,上前遞給李渾。
“哦。這陳遠部是打算投誠了?!崩顪喗舆^,也不急著折來。
“也算吧。聽聞斷了水陸后路,陳遠部已方雨大亂,大部潰散,現(xiàn)只余原鉛山籍數百之兵。陳遠部愿去除一盡武械,獻上物品,只求都監(jiān)放開一條生路,允許其領著眾鉛山鄉(xiāng)兵回籍為民。為取信都監(jiān)大人,陳遠先行獻上轟天雷制作之秘,并金銀各100兩,錢2000貫,錦布100匹,牛20頭,羊50匹,其它物資若干,還望大人笑納。其余兵械物資,盡數堆放錦江營中,靜待大人前去接收。”黃元笑道。
“哈哈。還以為陳遠如何了得,原也是個銀樣蠟槍頭。”
“鄉(xiāng)兵就是鄉(xiāng)兵!”有人不屑道。
“真他娘的富咧!”有人感嘆道。
“好。他娘的,這樣又怕死又富得流油的鄉(xiāng)兵,越多越好啊?!庇腥私械?。
聽得黃元數落起禮物,眾將士眼中都要冒火來,頓時一片哄笑聲。
“嗯?!崩顪喼刂乜揉乱宦?,帳中哄笑聲漸漸歇了下來。
“都監(jiān),兄弟們這些日子行軍確實辛苦,即然那陳遠送了牛羊來,正好宰殺了,讓兄弟們都粘點葷腥?!庇腥诵χ?。
“嗯,好。將那些牛羊盡數宰殺了,以饗士卒。其它東西暫且收入營中。來人盡數收押,好生看守?!崩顪嘃c頭道。
“是?!蹦切N敬笙?,抱拳出門處置去了。
“大人,咱們真的要放陳遠都鉛山?若讓他如此輕易離去,恐怕武萬戶武大人那不好說話。未將來時,萬戶大人可是點名要陳遠的?!睆埩脸隽?,向前道。
“哦,萬戶大人還記著魯直之仇,欲將陳遠殺之而后快。”黃元淡淡道。
“張某不敢妄加揣測。魯直倒是小事,只是陳遠不該殺了本扎馬大人。本扎馬遇害,萬戶大人擔責非小。”
“這事,都元帥自有安排?!崩顪啌]揮手道。
“是?!睆埩凉肮笆郑肆嘶厝?。
“黃先生,陳遠之事,你怎么看?”李渾將眼光投向黃元。
“以黃某之見,只要陳遠部放下武械,到時他是魚肉,我為刀砧。如何還不盡由都監(jiān)大人安排?!秉S元意味深長地說道。
“哈哈。”李渾得意大笑,眾校尉跟著哄然大笑。
帳外也是一片歡騰,行軍的疲累,上陣的生死恐怖一時盡被拋之腦后。士卒們椎牛宰羊,將大片大片牛羊肉丟入大鍋中,看著肉塊在鍋中翻滾,喜笑顔開。
營中一處圍欄之中,十余人被死死縛了手腳,串成一串,圍坐在泥地之中,正是隨黃元送物資前來的鄭宏等人。
圍欄外,一伍士卒神情冷膜,拿著刀槍在外守衛(wèi)著,外面,還有一隊十余人來回巡視著。
“呸?!北豢`的鄭宏重重地啐了一聲,“有道是伸手不打送禮人。耶耶好好的給他們送牛送羊,他們不感恩也就罷了,反而將咱們一個綁了,這是什么道理?!?p> “唉。如今世道還講什么道理?!币慌缘年惱蠈嶉L長嘆了口氣。
“頭,現(xiàn)在怎么辦,咱們都綁成這樣,完不成任務不說,待回若打起來,咱們跑都沒地方跑?!币粋€年青些的隊員苦著臉,輕聲道。
“哼,天無絕人之路。兄弟們都不用急。”鄭宏輕聲安慰道。
“嗯?!北娙它c點頭。對這個隊長,大家還是挺信服的。
“我說外面的弟兄,你們這樣這也太不仗義了。咱們給你們送吃送喝的,你們就這樣對待我們的?干脆將咱們砍了得了!”鄭宏對著外面又開嚷道。
“賊殺坯,少廢話,惹惱了耶耶,真當耶耶不敢砍了你唯的?!笔查L吸了吸空氣中的肉食,氣惱道。外面兄弟一定大塊肉地吃上了,只有自己倒霉,被馬統(tǒng)治派來守著這伙賤囚。等會出去,恐怕骨頭都沒得哨了。
“哈哈,還當外面的兄弟是聾子呢?!编嵑晷Φ溃靶值?,看在那些牛羊份上,給我們送口吃的,累了一天,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口。這不是待客之道嘛。”
“待你耶耶。一群賊囚,再說話,耶耶進去砍了你?!币娻嵑暧痔崞鹋Q?,那什長氣不打一處來。
“呦,丁什長對誰發(fā)氣脾?”一個漢子打著飽呃,領著一隊人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錢大頭,你來做什么!”
“走吧,盧頭讓我們來替你,吃你的飯去吧!外面牛羊肉也給你留著呢!”那漢子道。
“呵呵,錢兄仗義,丁某記得了!”丁什長大喜,拱手謝逍。
“記得就好,以后有好事想著我就行了。快去吧,記得半夜接防!”那漢子擺擺爭。丁什長忙領著爭下離去。
外面交淡入耳,看來一時是不會放自己等人了,鄭宏不由一陣煩惱。正在此事,一直不出聲的陳老實卻抬起頭來,面露驚喜,向外叫道:“外面可是錢大哥?兄弟陳老實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