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遺憾與希望
當(dāng)謝凡劈完柴禾，來到邢山住房時，班穆正好出來，向謝凡抱拳點頭一禮后，他便出了邢家。
輕敲了敲門，謝凡踏入房內(nèi)，屋里煙味很大。謝凡前世曾經(jīng)也很喜歡抽煙的，所以對煙味并不反感。不過這種葉子煙的濃郁味道，他前世倒是沒有嘗試過。
謝凡鼻子多吸了幾下，有些嗆，不禁咳了一聲。
“大人聞不慣煙味？”邢山輕敲了敲煙頭的煙灰，問道。
“我沒事，邢前輩不用顧慮這個?！?p> “大人請先坐吧?！?p> 邢山推測到謝凡在聽了又發(fā)生邧貴命案后，必定明天會動身趕回縣城去。而現(xiàn)在，他來自然是心中焦急、迫切，再勸說自己復(fù)出查案。
謝凡有些驚訝，邢山似乎正等著他。
謝凡就近在屋里舊木桌下首的凳子上坐下，氣氛沉默了一會兒，謝凡開口直言道：“邢前輩，班穆見了你，想必你知道了縣城內(nèi)，就在昨晚，又發(fā)生了一起命案。”
邢山抬眼看了下謝凡，道：“嗯，已知道了?！?p> “邢前輩，晚輩來此是誠意請求您復(fù)出查案。您以前說的要求，晚輩答應(yīng)你，還有什么要求，你盡可提出來，晚輩也必將盡力達(dá)到。晚輩真的很需要你的挺身而出，山臨縣的百姓也在期盼著你。”
“大人……”
邢山知道自己此時如果不向這個年輕縣令說清楚道明白，對方還是不會輕易放棄的，默然片刻后，他也索性開門見山。
“大人，不瞞你說，其實幾年前我便對山臨縣衙心灰意冷了，即使現(xiàn)在，也是同樣！就算我這次答應(yīng)你復(fù)出并偵破如今縣城里的連環(huán)兇殺案，又能怎樣呢，只不過解決了你們縣衙目前的一件煩心事罷了，山臨縣糟糕的縣治情況并不會改變，之后你們依然會懶政怠政受賄，吃喝玩樂，不是嗎？山臨縣衙里的衙役們，還有大人你，你們平時的所作所為，是怎樣的，你們自己不清楚嗎？你們誰又真心積極改變過呢，誰又為山臨縣的百姓們、山臨縣的治安真心付出努力過？”
“邢前輩，請相信晚輩這一回，我謝凡，現(xiàn)山臨縣的地方官，如今愿意改變，改善山臨縣的糟糕現(xiàn)狀。希望邢前輩能答應(yīng)復(fù)出助晚輩一臂之力！”謝凡知道‘自己’赴任山臨縣以來的所作所為是失職的，面對邢山的指責(zé)與對山臨縣衙整體的灰心失望，認(rèn)真回應(yīng)道。
見謝凡如此誠摯的語氣與神態(tài)，不似作偽，邢山卻仍舊搖了搖頭：“我想相信你，可你上任以來的行為，并不值得我相信。即使這三天里，令我對你改觀不少。”
“邢前輩…”
“除此之外——”邢山頓了頓，微嘆聲道，“我如今也有自己的顧慮了，大人應(yīng)該也知道我兒子邢柯早早地就走了，他十二年前在抓捕惡犯熊彪時殉職的?，F(xiàn)在我老了，家里有老妻，兒媳，孫女，她們都需要我照顧，我要再有個什么意外，她們以后的生活可要怎么辦呀！”
謝凡聽到這個心中很不是滋味，在‘他’腦海中，確實，朝廷對于地方縣衙因公殉職的衙役處理很冷漠，不會有專門的榮譽表彰給他們，補償也極少，遇到個別不良無恥的上司甚至還會暗中克扣一些。
他們是為民因公殉職，死而偉大，但現(xiàn)實卻是，他們死后被朝廷輕視，甚至很快被民眾忘記。這其實對殉職者的家屬來說，很殘酷，很無情，她們失去的是親人，對她們來說，最最可愛最親的人！
謝凡此時心里不由暗自記下，若自己面臨這樣的情況，不管怎樣，也要給那些殉職的英雄們悼念立碑，給他們應(yīng)有的表彰與體面，同時想法盡量爭取給那些殉職者的家屬一些應(yīng)有的補償。
與邢山再談了約莫半個時辰后，面對邢山始終地拒絕，謝凡只得接受這現(xiàn)實。接著謝凡仍不放棄希望，提及他的孫女邢遙遙在足跡勘察方面明顯有著強烈的興趣和過人的天賦，謝凡也不拐彎抹角，直言很希望邢山能夠同意，讓邢遙遙試著參與以后山臨縣衙案發(fā)現(xiàn)場的足跡勘察。
“大人，你…你這是想讓我孫女遙遙參與查案！”謝凡的這一提議，邢山卻感到很訝異。
“是的。邢遙遙在足跡勘察分析方面繼承了您的優(yōu)秀，而且我親眼見她對足跡探查推導(dǎo)著實有濃厚的專研興趣和努力認(rèn)真，想必這也是您平時對她教導(dǎo)栽培的結(jié)果。她很崇拜您以前足跡探案的英雄事跡，我問過她，她也很愿意參與到縣衙案發(fā)現(xiàn)場的足跡勘察。本來我想她直接入職為山臨縣衙的正式捕快參與查案，但考慮到她才十三歲，等她再長大兩三歲感覺更好?，F(xiàn)在的話，我希望您能同意，讓她成為山臨縣衙足跡方面的特別探案顧問！”
“遙遙、捕快？探案顧問？”
雖然不知道謝凡說的“顧問”二字是什么意思，但邢山大概知道謝凡的想法，這同樣讓他心中驚訝。因為山臨縣從來沒有女捕快的先例，即使放眼大昌國內(nèi)，他聽說過是有那么幾位，但都是苦練過身手有些出格的悍女，且在男性捕快與上司的差別對待下，她們建樹并不多只是成了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況且自己的孫女邢遙遙，嬌小柔弱，可以說手無縛雞之力，這樣體力低弱的人，且是女子，怎么能成為追捕緝兇的捕快呢？
咳咳…
邢山心中驚訝與思忖，竟一時忘了口中呼吸，不由反被葉子煙的濃郁味道給嗆了。
待回過神來后，邢山以邢遙遙是女子，況且柔弱，也拒絕了謝凡的這個提議。不過，他心中對謝凡提議中的特別探案顧問，倒有些興趣。
“邢前輩，在本官的眼里，只要有相應(yīng)的能力，男女都可以做捕快呀，并無區(qū)別！既然你孫女對足跡勘察、刑偵探案如此有興趣并有專研精神，晚輩覺得你應(yīng)該支持她自己的選擇！大膽讓她嘗試自己的理想職業(yè)，不要讓她以后活在感到遺憾與后悔中！”
然而令謝凡遺憾、沮喪的是，最后他仍舊沒有請得邢山復(fù)職查案，甚至連邢遙遙作為探案顧問參與查案的提議，也因邢山的顧慮而失敗了。
“邢前輩，晚輩真的誠心想改善山臨縣目前的現(xiàn)狀。不管怎樣，您若什么時候改變主意了，我謝凡之前答應(yīng)過的話，依舊算數(shù)，歡迎您，還有遙遙，及您昔日的捕快同仁。山臨縣衙，只要晚輩謝凡還在位，只要誠心來認(rèn)真做事的，山縣縣衙的大門便隨時為你們敞開！”
話說完后謝凡起身，朝邢山鞠躬敬一禮后，無奈地踏出房門，他心中頗為感慨與失落。出門后他發(fā)現(xiàn)邢遙遙不知何時竟然在門外。
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少女，恐怕是在知道他要來與邢山談話，便跟在后面，來偷聽她也極為關(guān)心在意的，爺爺是否會答應(yīng)縣令哥哥復(fù)出查案？還有爺爺會答應(yīng)自己參與查案嗎？
“你都聽到了？”
“嗯！”邢遙遙咬了咬唇角，心中也同樣失落。
謝凡本還想點說什么，但邢山前輩都不同意，他能怎么辦呢，輕嘆了一聲后，謝凡輕拍了拍邢遙遙的小肩膀，終究帶著失落無聲離去。
如今事情越鬧越大了，謝凡漸感壓力也越來越沉了。
而且這次，那兇手殺害的是山臨縣城內(nèi)第一大米商邧貫，且不說邧貫是善是惡，有多惡，但邧貫一死，怕是山臨縣城的米市行情都會受到波及，嚴(yán)重些甚至?xí)鹕脚R縣城內(nèi)商販乘機抬高米價，造成人心惶惶。
所以他明早得動身趕回縣衙了！
邢遙遙目送著謝凡離去，小臉氣鼓鼓的，隨即她轉(zhuǎn)身推開房門，踏進(jìn)房間，她誓要與自己的爺爺好好理論。爺爺既然不愿參與查案了，但她邢遙遙愿意！這是她最為憧憬、熱愛的理想職業(yè)呀！
她做夢都想像爺爺以前那樣，成為一位令人尊敬崇拜、造福鄉(xiāng)縣的足跡神探！
即使自己是女的，她相信只要自己加倍付出努力與汗水，勤于思考，在足跡勘察分析這塊她不會比任何人弱，她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出色。
現(xiàn)在好不容易遇到的這位縣令哥哥如此開明大義，邢遙遙感覺到自己這次如若不抓住，以后她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