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出莊

　　慕容義贊同地頷首：“沒錯，長清師父既然沒見尸體，就還有生還的可能，眼下還是找他要緊。我會派人在雁門關(guān)搜尋，同時通知少林凈虛掌門?！?p>　　又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幾人，叮囑道：“聚義會尚未召開，卻出了這樣的事，希望諸位近幾日加倍小心，切勿讓兇手再行兇傷人?！?p>　　一番話勉強壓下爭端后，謝釅掃視眾人，接過話頭，卻語鋒一轉(zhuǎn)：

　　“其實依在下拙見，兇手反而不像我們當(dāng)中的人，而更有可能是顧門鷹犬潛入莊中，為破壞聚義會召開下此毒手，同時又一箭雙雕引我們互相猜忌。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我們切不可落入圈套，先起內(nèi)訌?！?p>　　眾人方才恍然大悟般信服地點頭。

　　于是慕容義調(diào)動弟子家仆擴大范圍尋找長清，又派人給少林送信，眾人也四散。

　　顧襄拉江朝歡回房，掩好門窗，方轉(zhuǎn)身急切問他：“長鏡......不會是小縉殺的吧？”

　　“應(yīng)該不是。小縉不會不和你商量就擅自行動，更不會得手后不找我炫耀。”江朝歡不緊不慢地越過她身側(cè)，“謝釅那么說，只是為了穩(wěn)住人心罷了。”

　　“可不是小縉還能是誰？我覺得也不像那些所謂名門正派自相殘殺……”顧襄若有所思。

　　“現(xiàn)在還不好說。”江朝歡有些疲倦地坐了下來，聲音也逐漸低沉：“……但無論是誰，既然能殺了長鏡，又為何不將長清一并解決？此事恐怕沒那么簡單?！?p>　　見顧襄面露擔(dān)憂，他轉(zhuǎn)而說道：“不管怎樣，這水越渾，對我們才越有利。若一直風(fēng)平浪靜，我們又怎能渾水摸魚?”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慕容忠便來請顧襄和江朝歡去見慕容義。

　　到了主院，只見謝釅也在。而慕容義如上次一樣，端坐在主座上，面色威嚴，后面則立著慕容褒因。

　　慕容義直入主題：“今日一早，老夫接到消息，說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都說是老夫殺了長鏡師父。”語畢，看向三人。

　　謝釅面露疑惑，“昨日長鏡師父才遇害，今日就傳遍江湖，會不會太快了？”

　　“謝公子所言不虛，老夫亦感困惑。可惜，少林凈虛掌門的回信，顯然也相信了江湖傳言，質(zhì)問老夫?！?p>　　長嘆一聲，慕容義接著說道：“凈虛掌門本就在來聚義會的路上，現(xiàn)在已至潞州。聽得傳言，一怒之下竟想原路折返。唉，這聚義會若沒有武林龍頭少林的參加，只怕會失色許多，更會使正道愈加人心惶惶啊。”

　　見他臉上浮起了傷感無奈，謝釅也覺有些同情。慕容義本就是他頗為尊敬的長輩，又與父親有同袍之誼，自是不忍看到他身陷流言，而致使為聚義會付出的心血付之東流。

　　“慕容莊主有什么辦法，晚輩自當(dāng)盡力效勞?！敝x釅主動起身。

　　慕容義滿意地點點頭，“聚義會在即，各路英雄匯聚，莊中不可無主事之人，老夫確是走不開身。所以老夫打算派小女前往潞州，代老夫向凈虛掌門解釋請罪?！?p>　　謝釅有些驚異地看向慕容褒因，卻見她也正望著自己，目中神色無比堅定。

　　慕容義說著站起身來，“老夫相信長清師父若真還活著，離開了聚義莊，應(yīng)該也是要回少林師門。所以小女此去同時還需沿路尋找長清師父的下落?！?p>　　目光看向江朝歡，慕容義客氣地詢問：“不知江少俠以為如何?”

　　江朝歡不動聲色地答道：“慕容莊主的安排甚是合理。”

　　“只是小女武功低微，莊中又沒有高手，老夫只怕這一路危險重重啊?！?p>　　慕容義微微一笑，終于亮出真正目的：“所以今日請幾位來，就是想拜托你們與小女同行。幾位的武功在這十人中最為出眾，又智勇雙全，少年英雄。老夫相信，你們可以找到長清師父，向凈虛掌門和天下人證明老夫的清白?！?p>　　話音剛落，顧襄首先回道：“慕容莊主托付，晚輩本不該推辭。但殺人兇手可能還在莊中，若我們都離開，只怕兇手會對余下的人不利。”

　　慕容義凝視著顧襄，沉吟半晌，嘆道：“林姑娘的顧慮也有道理，但老夫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p>　　“現(xiàn)下老夫會加派人手嚴加防范，就算兇手在莊中也絕不會再得逞。不知謝公子和江少俠意下如何?”

　　謝釅自然是答應(yīng)，江朝歡卻也不推辭：“在下自當(dāng)盡力，不負慕容莊主所托?！?p>　　顧襄在一旁心中暗恨，又要反對，卻見江朝歡制止的眼神看向自己，只得緘口。

　　出了院門，顧襄就迫不及待地質(zhì)問：“你明知道慕容義這時候把我們支走，肯定沒安好心，怎么還答應(yīng)他?”

　　“你猜門主此次給慕容義的任務(wù)是什么？”江朝歡不答反問。

　　此時謝釅和嵇無風(fēng)若在這里，必會瞠目結(jié)舌。只怕任誰也想不到，天下人眼中正氣凜然的聚義莊莊主，竟還有另一重身份--

　　那就是，顧門洞主。

　　除了人盡皆知的雙姝四主十六殺，顧門其實還有不為人知的暗樁遍布武林各個門派，暗中為顧門做事，是為七十二洞主。

　　這位正道大俠慕容義，就是顧門七十二洞主之一。此次召開聚義會，也不過是門主交給他的任務(wù)而已。

　　顧襄冷哼一聲，道：“這還用猜嗎？自然是借聚義會之機，除掉來會的名門正派?！?p>　　“那門主應(yīng)該派我們襄助他才對，卻為何反而要我們隱瞞身份，伺機取他性命?”

　　顧襄怔了一下，“是他辦事不力？”可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慕容義為顧門做事已有二十年，門中下達的任務(wù)，一向很少失敗，也算顧門的得力干將。

　　沉思良久，她摒棄了一個個猜想，只剩下最后的那個可能：“慕容義，他背叛了父親？”

　　她一向只知聽從父親的吩咐完成任務(wù)，從未去想他為什么要安排這樣的任務(wù)，這還是第一次去探究原因。

　　“不錯。”江朝歡微微曲起眼睛，眸中泛起一道寒光?！伴T主要殺他，只能說明此人已有異動，背叛，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不只是門主派我們前來刺殺，慕容義也一定早就在防備著門主。”

　　顧襄有些明白了：“你是說慕容義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入會十人中，除去少林、蓬萊、南嵇北謝的幾人，就只剩下文光、藍弦琴和他二人無門無派。

　　若要從這里面猜，倒也不難猜中是誰。何況慕容義為顧門效力已久，自然十分清楚顧門之人的行事作風(fēng)。

　　江朝歡認同地看了她一眼，“當(dāng)日入會比試，慕容褒因吹奏顧門的酹江月，就是在試探和示忠。今日慕容義單單叫了我們幾個，更說明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是顧門的人?！?p>　　情知他所言有理，但到底心有不甘，顧襄皺眉道：“就算他發(fā)現(xiàn)了，又能把我們怎樣？我們總不能受他脅迫，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離開聚義莊吧?！?p>　　默然半晌，江朝歡看向遠處謝釅的房間，若有所思，“慕容義不會只是為了趕我們離開，我覺得他在謀劃著什么……包括長鏡的死、慕容褒因的行事，而這一切似乎都與謝釅有關(guān)?！?p>　　“既然他已經(jīng)知道我們的身份，我們徒留在這里束手束腳也無法辦事。不如和謝釅、慕容褒因一道，說不定能另有所獲。”

　　“至于這里，不是還有小縉嗎?”

　　他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