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敏找了個賣絹花的攤子詢問,卻不想那老婆婆說道昨日蔡師父還在她的小攤子里買了絹花,要送給戲園子里的小姑娘們,琪敏一聽心中涌起一陣酸楚,“老婆婆,您可還記得蔡師父昨日買了絹花,可是獨自一人?又去了什么地方?”
那老婆婆道,“那自然是記得的,昨夜蔡師父在我這兒買了絹花,便說要趕緊回去,腿還沒買開,便瞧見一個馬車便停在他跟前,我看著蔡師父神色就不對了......”
“老婆婆!您可知道蔡師父跟那馬車去了什么地方!”,不等老太婆講完,琪敏著急地說道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是跟著往那邊走了”,說著老婆婆伸手指了指方向,“小姑娘你是白鳳苑的丫頭嗎?”
琪敏來不及回答,轉(zhuǎn)身便回去找一凡。
一凡見琪敏焦急的模樣,心知這一定是問到什么,便說道,“我這里倒沒打聽到什么,你怎么樣?”
“方才買香粉的老太太說,師父昨夜買了絹花后便跟著一個馬車去了那個方向”,說著用手指了指。
一凡道,“好,我們便順著那個方向找!我就不信了,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嗎!”
說著二人朝那個方向搜尋過去。二人越找越焦急,越找心里越不安,突然琪敏在一小片竹林里發(fā)現(xiàn)幾多臟兮兮的絹花,心里一沉,只覺得天氣都旋轉(zhuǎn)起來,腳也無法站穩(wěn),“一凡......你...看...”,她顫顫巍巍地說道。
一凡亦發(fā)現(xiàn)了掉落在地上的幾朵絹花,臉立馬變成鐵青色,琪敏上前將那幾朵花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拍落上頭的塵土,頃刻間已是淚如雨下。
“這里有腳印”,一凡淡淡地說道,事已至此,二人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答案,如今尋找的怕已不是師父,只怕是尸體了。
兩人順著腳印走,琪敏道,“這些人真是大膽,竟連腳印都不掩藏”
“伊闕縣令,背后的靠山是齊王,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凡說道。
走著走著,二人停下了腳步,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再熟悉不過的一雙鞋,只見師父橫躺在茂密的草叢里,琪敏顫抖著走上前,跪在師父旁邊,她瞧著師父臉上竟是灰塵和泥土,便伸出手用袖子替師父將臉擦干凈。一凡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過了許久,一凡淡淡地說了句,“帶師父回家吧”,說著琪敏從蔡師父身邊退開,一凡拉起蔡師傅一只胳膊,挽在自己脖子上,將師父背了起來,一凡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怎么有如此大的力氣,他明明身子那樣瘦弱。
回白鳳苑的路,琪敏覺得格外長,她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同烏緲講這件事實,也不知道回去之后白鳳苑眾人會如何反應(yīng),她又覺得這條路格外的短,好像馬上就走完,這可能是最后一次與師父如此接近,此生都不再有機(jī)會。
回了白鳳苑,一干人還如同往常一樣,看起來那般平淡。一凡將師父背進(jìn)房間,又將他輕輕放在床上,接著走了出去對一個人說道,“白大哥,你是咱們白鳳苑最有資歷的人了,請隨我進(jìn)來吧”,那白大哥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往日里沉默寡言的一凡同他說這番話,必定是發(fā)生了不小的事。
一凡將白大哥領(lǐng)進(jìn)蔡師父房間,“師父這是怎么了”,白大哥問道。
“白大哥,替師父更衣吧”,一凡說道。
一聽此話白大哥眼睛瞪得像錢幣一般大,“你說什么?”
一凡沒有說話,將被子拉開,只見蔡師父腹部的傷口赫然入目。白大哥噗通一聲跪下,淚水直滾了下來,口中不停喊著師父。
一凡心里只覺刀絞一般,實在是看不得這樣痛心的場景,于是便抬頭望著窗外。白大哥說道,“你放心,師父走了,還有我在,師父的喪事就交給我了”
一凡道,“多謝白大哥,這些事就交給你了”,說著便走了出去。
一凡出了師父房間,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琪敏躲在梁柱后,于是走了過去說道,“烏緲還好嗎?可知道師父的事了?”
“武大哥自然是不用擔(dān)心的,一切都都照顧得很好。只是我狀態(tài)不好,雖然只說還在尋找,只怕烏緲心中隱隱已有感覺”
“抽個合適的時候告訴她吧,早晚都要知道的”,一凡說道
琪敏點了點頭便走開了,一凡抬頭看了看白鳳苑的戲園子,只覺得還是往日的景,庭院還是打掃得干干凈凈,樹木還是那么的蔥郁,花壇總是一早便澆好了水,枝葉都修剪得平平整整,他回頭看看了師父的房門,只覺得好像等一下師父就會出來,叫他唱一段《琵琶調(diào)》,又仿佛隱約聽到師父評判他哪一段唱得還不夠好。
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是他最要考慮的,烏緲現(xiàn)在要怎么辦,白鳳苑如今注定是要解散,盡管這戲院里的人都互相和氣,可師父不在了,誰能來接手?即便眾人選出一個人來領(lǐng)導(dǎo),只怕總有人不信服,與其等著以后互相反目,倒不如就此解散各自安好。而烏緲,即便師父還在,都不能保其完全,更不要說如今師父被皇縣令所殺,更沒有人能護(hù)她,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出大興城,再也不要踏入。
這一邊琪敏聽了一凡的話,心想不如現(xiàn)在就去看看烏緲,找個機(jī)會告訴她師父的事,于是便來到武大哥的土屋,見武大哥的母親在院子里做針線,琪敏走了過去說道,“婆婆,可吃過午飯了?”
武婆婆說道,“還沒呢,向來都是我兒送飯回來的,我這身子骨哪能燒炊火”
琪敏道,“您眼神倒是還好,這么大歲數(shù)還能做針線”
武婆婆笑道,“哪里還好呢,只是晚上燒燭火,眼睛已然看不見,又費燈燭,所以趁著白天日頭好,在這外頭做做針線。你是來找烏緲姑娘的吧?她就在那偏房呢,我瞧她不愛說話,情緒也不大好,所以就沒有多打擾她,你去吧”
“誒”,琪敏答應(yīng)了一聲,便向偏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