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府水君皺了皺眉,諸神眼見他們打著啞謎,我挨著芷蘭身旁,道:“你說,水君他究竟會不會說?”
芷蘭道:“會說?!彼纯次骱8溃骸八欢〞f,今日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是他求也求不來。能夠使一言之下憑他手中掌握的東西,搬倒寒淵的?!?p> 搬倒寒淵?我不解望著芷蘭,為何他會如此肯定。心頭不覺跳了兩下,西海府水君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樣的秘密,悄聲問他道:“你為什么如此肯定?”
芷蘭微微搖頭,伸手指了指西海府水君的方向,回道:“你自己看。”
“看什么?”
“西海府水君的樣態(tài)可與往常一般?”
我搖頭,“自是不一樣,往常到神都十分莊重,更何況今日上清尤坐主位。”我咬著嘴角,“倒是顯得輕浮了些,不像一個神仙。”
芷蘭淡淡道,“如此便是了,他這樣子明顯就是懷著赴死之心而來。怕是也知曉憑著他手中掌握的東西不能將寒淵搬倒,定是會遭受寒淵的報復(fù),所以······”他言語微頓,片刻又道:“水君心中想的定然是,只許成功不可失敗,這要說出口的話,必會引得四野震動?!?p> 我略略一想,便覺芷蘭說的不無道理,在重疊的眾神之中不覺與寒淵的眸光相對,耳后有些透明的紅意,躲過他的目光。聽得上清聲音仿佛六月夏日燥熱中一片清涼宜人的落雨,帶著笑意又追問著水君道:“水君有話不妨直說,今日場中神族有份位的神都齊了,本帝也沒有閑到一直在這兒無故等著你說的道理····更何況還有群臣候著,有要事相談?!?p> 西海府水君扯過一抹難言的笑,帶著三分彌漫不清的邪氣,道:“上清果真是對這人包攬有加,不過一點時間而已,有什么關(guān)系呢?神族自來什么也不多,最多的便是壽命,我活了這么多年,也是如今才想通。世人都說神仙好,興許這好有時也是壞,也是一個人痛苦的根源?!?p> 上清額前劃過一絲不悅,不知為何幽幽冷光如寒潭般有黝深的眼眸汲汲望向我的方向,面上仿佛隔著一層青煙繚繞的霧氣,叫人無法細細看清,只聽得他聲音似乎是帶著笑的道:“青月,你認為呢?”
我?我不知道。
隔著金碧的穹頂,我望向天際之上一團帶紅的流云,紅的像七月的榴花,紅的像碧青宮庭院里那一株嬌媚的海棠,無遮無言落進我的視線,使我倏然醒來,心中疑惑,不解上清話中的深意,只含著程亮的眸子,面上恭敬帶著笑意望向他,道:“上清自然是最為公正的。如果上清真是水君口中那樣的人,今日便也不會坐在上位?!?p> 我知道這樣的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果然,我話尤未講完,已經(jīng)有人氣氛道:“青月上神雖貴為上神,也不能如此冒犯上清?!?p> 上清始終帶笑,伸手直至那人,玄無君聲音清亮,又道了一聲:“諸位,不管青月上神說了怎樣的大膽的話,還請尊重她?!?p> 果然那些生氣的神,悻悻然閉上了嘴。我身份尤比他們尊貴,自然也不在意。只因先前那番話確實是膽大了些,甚至瞧著有些膽小神,在聽見我那一番話后,差點匍匐跪地,就怕惹得上清不快。
不過,他們都想錯了。上清是從小見我長大的,他雖是整個神族最為尊貴的人,卻也是整個神族我見過最為寬厚的人。我鮮少見過他生氣亦或蹙眉。
于是,躬著身子繼續(xù)恭敬道:“上清是由諸神推舉出來的大帝,神族最尊貴的人。水君之言非但是在質(zhì)疑上清,亦是質(zhì)疑在場各位的選擇,畢竟上清是大家的上清,并非專為一人所設(shè)?!?p> 話畢,我笑笑退到一邊。上清笑著忽然道:“你這孩子,說話非但膽大,有點意思。倒是與青華一樣,什么都敢說?!?p> “青月只是回了上清所問。”
他驟然站起身,仿佛一尊塑像般高偉,身上盈著一片淡金色的光,尤顯尊貴無比,沉沉道:“水君,說吧。本帝也想悄悄,究竟是誰這般無用,還需靠著我的庇護。你不也說了嗎,神族最不多的便是時間,即是時間最多,若你說的能激起千層浪,打翻點什么來,本帝就叫那人無無盡之海永遠守著,不得命令,此生永不復(fù)回?!?p> 西海府水君挺直了身子,也道:“若我所說非真,亦可同等處置?!?p> 殿內(nèi)諸神嘩然,我心中一冷,這事果真與芷蘭所料一樣。他是存了心要將寒淵從帝君之位拉到塵埃。讓他此生在無盡之海中悔悟。
只是,我眼眸輕輕一撇,見寒淵意態(tài)閑閑,仿佛不曾聽聞上清所言,亦對水君之話無甚興趣。
又或者他知曉了什么,明白水君就是說了也撼動不了自己分毫。
風(fēng)淡淡尤帶涼意,從開立的門吹入殿內(nèi),穿過我的身,叫我不由打了個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