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云柳走出屋外,就看到蟲子居然擁著被子在院中的桌子上睡覺,上前照著腦袋就是一巴掌。
“公子!”蟲子看到竇云柳立刻清醒了。
“你居然在這兒睡著了?”
孫南薇見竇云柳像是要問責(zé),連忙說:“這位小哥整整守了兩天,昨晚上也沒睡覺,實在是累得不行?!?p> 竇云柳瞥了孫南薇一眼,也不想和她說話。轉(zhuǎn)頭看蟲子,盡管他盡量睜開了眼睛,但仍然是一臉迷糊和疲憊。
竇云柳也知道蟲子這兩天辛苦,便說:“給你安排個輕松的活計,去府衙查查昨夜起火的荒宅是在誰的名下。做完這事兒,你就回去睡覺吧?!?p> “是。”
竇云柳走出院子,朝著當(dāng)鋪而去。府衙的捕快都去齊賢書院了,而霍文星的護(hù)衛(wèi)還留守在當(dāng)鋪,自己要搜查荒宅,能用的或許只有霍文星的侯府護(hù)衛(wèi)。
夜色沉沉,多年來荒無人煙的宅邸卻是處處火把晃動。不知多少窩藏的蛇鼠被嚇跑,多少腐朽的木欄被打斷。
竇云柳背著手站在柴屋廢墟正中,這是他這幾日第一次回到這個地方。
閉上眼睛,仿佛就能想象到唐易站在火墻之中時的心情??謶??害怕?膽怯?都有一些,又好像不止是這些。
“公子,前院沒有查到什么特殊的東西?!币粋€護(hù)衛(wèi)來報。
“公子,后院沒有發(fā)現(xiàn)。”又一個護(hù)衛(wèi)說。
“公子,花園……”
“公子,校場……”
分派的隊伍一個個回稟,卻沒有一處能有發(fā)現(xiàn)的。竇云柳輕輕跺腳,可能,唯一特殊的,就是這個柴屋。
唐易說得沒錯,從這廢墟的痕跡就能看出,柴禾的堆放是有跡可循的,特意將人困在其中。
為什么竊賊要選這個荒宅?為什么選了這個荒宅卻只動柴屋?這里無人注意,不是有很多事可以做嗎?比如窩藏贓物,比如秘密交易……
護(hù)衛(wèi)們分散四周,靜靜等待著竇云柳在廢墟中踱步思考。廢墟中滿是燒過的黑灰,一步就揚(yáng)起一片,漸漸染黑了他的下擺。
“公子!”蟲子從前院走來,“我查此處荒宅的來歷了?!?p> “說?!?p> “十年前,戶部侍郎龐歸賦貪污賑災(zāi)銀兩,被災(zāi)區(qū)官員揭發(fā)后下獄抄家,這宅子當(dāng)時就是他的一處外宅。抄家后,此處收歸宮中,但是因為地方太偏,所以一直沒有賜給別人?!?p> “龐歸賦?”竇云柳皺眉,十年對他尚不及弱冠的年齡來說太久了,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齊賢書院、龐宅,到底如何會聯(lián)系在一起?難道真的只是盜賊隨意挑選的地點?同犯就在齊賢書院,甚至八成可能就在甲舍,離謎底就差一步,可偏偏這一步邁得十分艱難。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竇云柳想到自己和唐易去黑市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
能追下去的線索都已經(jīng)追到了底,翻開的底牌卻不能互相聯(lián)系。
那時候,是唐易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雙眼發(fā)出明亮的光芒,她說:“我知道了!”
然后,就是到了這里,到了腳下這片已經(jīng)成為廢墟的地方……她是怎么想到的?
琉璃樹與齊賢書院沒有關(guān)系是因為嫌犯就在琉璃樹失竊的當(dāng)鋪,比其他東西都笨重也是因為他有許多可以處理的時間……只要有唯一合理的解釋,那這就是答案!
那竊賊為什么選擇龐府……難道是因為他熟悉?一個熟悉龐府,甚至不會去動龐府房間的人,為什么會在齊賢書院?在齊賢書院,除非是雜役,不然肯定是飽讀詩書的……想要再進(jìn)仕途?
龐家原就是科舉出生,就算被抄家,想要東山再起也只能走科舉這條路??煞腹僦尤荒苋肟婆e,這個人肯定不會姓龐。
與龐家熟悉,而不姓龐的人?
“蟲子,你知不知道,龐家的親眷關(guān)系?”
蟲子愕然,斟酌了一下用詞,說:“公子,小的不知。但小的以為,公主殿下肯定知道?!?p> 竇云柳拍了一下腦袋,真的是迷糊了。以前的京中人事,居然問蟲子。明明自己親娘就是長公主,這種舊年朝臣變動,就算不是十分了解,只要去查總是能查到的。
“走,回公主府?!?p> ……
半夜,長公主府。
壽安公主和駙馬爺本來已經(jīng)躺下,夫妻之間說些貼心話,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硇[人聲。
“嬤嬤,真的是有要事……”
“……殿下已經(jīng)睡下了,公子……”
隱隱傳來的人聲讓公主殿下臉色紅里透青,駙馬爺則是失聲笑道:“云柳肯定是有急事,我出去看看?!?p> “能有什么急事!”公主殿下一邊起身一邊氣道:“他跟著那個小捕快天天瞎轉(zhuǎn),白天封了齊賢書院不夠,晚上還要在家里鬧騰……”
駙馬將已經(jīng)半起身的公主殿下按倒,柔聲說:“你不必起了,我去盡快打發(fā)了他,等我回來?!?p> 壽安公主乖乖躺下,忍不住一手伸出被子朝駙馬推了一把說:“快去?!?p> 竇云柳見爹娘房間內(nèi)又亮起了燈,就知道肯定會出來見他了。
“打擾爹娘安睡了。”他見只有親近的駙馬爹出現(xiàn),略一行禮后便說:“實在是有一個問題亟需爹娘解惑。”
“什么事兒,趕緊說,再磨嘰小心你娘真生氣。到時候禁你一個月的足,看你還怎么去查案?!?p> “就是飛盜案的事……”竇云柳將駙馬不知道的那部分經(jīng)過略略講來,駙馬的臉色則越來越鄭重。
等竇云柳講完,駙馬說:“我原以為你們不過是小打小鬧,現(xiàn)在看來這賊人心狠手辣,還和犯官之后有牽扯,必須盡快捉拿歸案。我去與你母親說?!?p> “不必,我都聽到了?!眽郯补髋箅┓鲋鴭邒叩氖肿叱鰜?,轉(zhuǎn)頭對身邊嬤嬤說:“聽春,你可記得這個龐家?”
“奴婢記得一些?!泵麨槁牬旱膵邒哒f,“當(dāng)時因為貪污的是賑災(zāi)銀子,先帝震怒。龐家男丁全部流放,女子貶為奴籍?!?p> “我也記得一點?!眽郯补髡f,“我記得的是龐氏出嫁女被休回家之事,當(dāng)時鬧得滿京城沸沸揚(yáng)揚(y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