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婧辭別師姐,回到自己小院,將屋里的小桌子搬到院中亮堂處,祭出筆墨,不過三兩筆間,便在紙上勾勒出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狗來。退步欣賞片刻,覺得可愛之極,自己忍不住先噗嗤一樂。
接著沉吟一霎,換過紙張,又是寥寥數(shù)筆畫出了一只神態(tài)輕蔑,威風(fēng)凜凜的貓兒。
秦婧左看看小狗,右看看小貓,心里滿意了九分九。隨即以此為本,又各自憑空勾畫出數(shù)個不同的動作形態(tài)。
正一個人畫得行云流水酣暢淋漓,忽然,只聽院外小徑上傳來兩道腳步之聲,兩個人談笑風(fēng)生的走來。還未走近,便聽得一個欣喜的聲音似乎有意的拔高,道:“哎,前面似乎是秦姑娘的院子。我上次有路過,卻因天晚,沒敢多加打擾。不知道現(xiàn)下秦姑娘回來了沒有?”
“……”
你不知道你激動個什么勁?
秦婧頭不抬,手不抖,一氣呵成的在紙上落筆。
那籬笆門稀稀落落,卻是擋不住什么。院兒也小,兩人走到院外,一眼即可望穿:
只見整潔的院落中,此時擺了張小木桌出來,桌上地下紙張鋪亂,一片狼藉。一個俏生生的姑娘手里攥著毛筆,正埋頭在紙上畫得熱火朝天;旁邊一頭還不及桌面高的小牛仰著脖子,只露出一對濕漉漉的大眼,盯著筆鋒行走,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這畫面趣致之極,裴五與封寒雨竟下意識的齊齊凝住了腳步、止住了話音。
秦婧筆勢瀟灑的一收。這才抬頭,擺上慣常掛在臉上的笑嘻嘻,出言招呼道:“殿下好,師兄好……這眼看就要到飯點(diǎn)了,你們來我這,先說好,我可是不管飯的啊?!?p> 裴五:“噗嗤?!?p> 封寒雨沒忍住白了她一眼。心說廢話,玉劍門的弟子吃飯都是去大食堂,什么時候輪到你管過?
一張嘴從來沒個正經(jīng)!
裴五隨手撿起一張紙。頓時驚訝了:“秦姑娘果然大才。你這作畫的筆法我竟從未見過。雖則筆墨無幾,但卻傳神之至。這……敢問姑娘,這是你自創(chuàng),還是從旁人處習(xí)得?”
秦婧抿唇一笑:“殿下謬贊了。我隨便畫畫而已,哪有什么筆法?”
裴五一張張的翻看著秦姑娘的大作,只見畫面上雖然情態(tài)百變,但來來去去卻始終是那一對貓犬,忍不住問道:“秦姑娘,這兩只小貓小狗也是你所養(yǎng)的么?若非熟悉之至,怕是不能畫得如此相像吧?”
“……”秦婧面色詭異的朝封男主看了一眼。
封寒雨果然已經(jīng)在思索:她自然沒有養(yǎng)過。別說她秦婧,就整座青山、連同山下的青山鎮(zhèn),都絕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兩只畜生。
然則……睿王殿下的話卻是很有道理。若非是她熟悉的小動物,她怎能畫得惟妙惟肖?
心中疑云陡起,封寒雨眼色疑惑的朝秦婧看去。
秦婧面色絲毫不改,只笑容又更假了幾分。幽幽回道:“這個夢想還是要有的,它遲早……”
她本想說“它遲早會是我的狗”。但仔細(xì)一想,覺得不妥:人家狗主人這會還在上面看著呢。咱不能這么湊表臉。于是臨時改口道:“……它遲早得姓秦。”
遠(yuǎn)在另一個世界的并不遲很早就姓秦的某團(tuán)子:阿嚏!
裴五和封寒雨不由得對視一眼。均知道這位姑娘不但喜歡養(yǎng)小動物,且舉凡自家養(yǎng)的小動物,那都必須得隨她姓秦。一時忍俊不禁,同時搖頭笑開。那些許的疑惑自然也就忘到了腦后。
……
一旦確立好了圖樣,秦婧做荷包比做荷包蛋只怕還快一點(diǎn)。
尋常的古代女子,繡制一個荷包約莫需要兩三日的工夫,若是精雕細(xì)刻,那么耗費(fèi)的時間更長。然而秦婧魂識強(qiáng)大,飛針走線之際,既能觀察得旁人眼力難及的細(xì)微之處,又能準(zhǔn)確的控制出針以將它實(shí)現(xiàn)出來。就算是東方不敗來了,恐怕也得是要甘拜下風(fēng)的。
要做自然是做一對。
秦婧分別以黑白二色的錦緞為底,繡制了兩只荷包。
黑色荷包上面用白色絲線繡成小狗,銀帶為系,串以銀絲打成的絡(luò)子。
白色荷包上面用橘色絲線繡成小貓,金帶為系,串以金線打成的絡(luò)子。
小狗身朝右邊,小腦袋向左仰起,伸長爪子去撈一只白色的蝴蝶??赡呛麡O是靈活,端端的飛在它爪子上方,似乎還在嘲諷狗子身材太短肥,撲之不著。
而小貓則優(yōu)雅的端坐于荷包的右側(cè),偏頭斜視左方,眼神睥睨,爪子輕按于地。仔細(xì)一看,那爪子邊上正露出了半截白色的蝴蝶翅膀,悲催的撲騰著。
若是只看其中一只,尚且不覺什么。這兩只荷包并排擺在眼前的時候,秦允文一看,險(xiǎn)些沒有笑出聲:
“這……這是兩只有故事的荷包啊……”還是連環(huán)畫來的。
那黑色荷包上的小狗,真是像極了他的團(tuán)子。神態(tài)動作只有那只蠢出天際的小蠢蛋做得出來。秦允文一時間又是懷念又是感慨,伸手輕輕的撫了撫,心中思緒萬端。
秦婧賴著他要表揚(yáng):“允文,你喜不喜歡啊?”眼神賊亮賊亮。
秦允文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
這是一個他們那個世界早已泛濫了的套路。倘若他說“喜歡”,他敢擔(dān)保,這個家伙下一句話肯定會秒接:“我也喜歡你!”
該配合的表演,秦允文懶得理她。
秦允文轉(zhuǎn)看向她手中那只白色的荷包,輕輕問道:“這……是你養(yǎng)的貓兒么?”
秦婧猶不死心的盯著他臉。及至秦允文挑眉向她瞥來,她才似乎認(rèn)命一般撇了撇嘴,垂頭喪氣道:“是啊。它叫秦……哎呀,你干嘛,還來,秦文文你這只歹鳥!”
秦允文:“……”
秦文文的鳥窩是秦婧腰側(cè)的一只小挎包。它趁人不備,不知什么時候從包中鉆出了一只鳥頭,悄悄的鉆在荷包帶子的中間,并且還就那么不動聲色的埋伏在那,直到此刻秦婧注意力都專注在刺客哥哥的身上,完全忽略掉它的時候,這才猛的一發(fā)力,將荷包給勾了出去,飛上了半空。
熟料它剛往上沖,卻忽然腦袋一沉,一股反力向下一拉,它一個重心不穩(wěn),頭朝下的就向樹下栽去。栽了一半,它才撲棱著翅膀又掙扎上來。這才看見它好不容易偷到的荷包正被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夾在食指和中指的指縫之間。
秦允文忍著笑,將荷包遞向秦婧:“喏?!?p> 秦文文都要哭了,悲憤大叫:“討厭貓,討厭貓!??!——”
那聲“啊”,卻是被秦婧一把揪了回來,惡狠狠地塞回了窩里。并且警告道:“你再叫,引來了人,我就把你拔了毛再燉了?!?p> 秦文文暴哭:“不要你,我要刺客哥哥!刺客哥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