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的小豆丁被提問到，看了一眼那邊院子被晃動得厲害的門，鐵門吊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讓人提著一顆心。
小豆丁回答：“曾叔祖他們?nèi)タh上了，要把契紙直接換成官契?！?p> 也就是說袁弘德回來得等到下晌了。
陶氏：“去地里把你爹和你哥叫回來，他們今天去了牤牛坡跟前的那塊地?！?p> 正說著呢，就聽到一聲巨響，錢氏窯洞的那一對斑駁的黑漆木門中的一扇突然往窯洞里倒了下去。
伴著黑漆木門倒下去的聲響，是緊接著另一扇門也被扯著倒了進去。
錢氏一聲慘叫，源源不絕的咒罵生戛然而止。
咒罵聲被痛苦的呻吟聲取代了。
“救命～啊～！”
一詠三嘆。
袁家老小趕緊跑過去救人。
陶氏把手里的袁明珠放到袁珍珠手里，帶著杜氏和陳袁氏把木門移開，不忘吩咐袁珍珠：“帶著弟弟妹妹離遠點，別碰著你們?！?p> 木門移開來，被砸在底下的錢氏露出來。
陳袁氏去拉她，想把她扶起來。
“別動哼哼哼～，疼哼哼哼～”錢氏說話都疼得轉(zhuǎn)音了。
陳袁氏不敢動她，問陶氏：“叔祖母，怎么辦？”
陶氏見識比她們這些普通婦人多一些，說：“可能是骨折了，不能移動，去喊你爹他們，讓你哥借輛驢車去龍尾溝請黃先生?！?p> 袁家沒有驢，只有一頭牛，要想腳程快些只能去別人家借驢車。
陳袁氏匆匆跑去喊人。
她是聽聞錢氏生病了，回娘家看她來了，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她娘又出了這么大一場古怪。
牤牛坡是五柳村東南方向山腳下的一個小山坡的名字，袁家在這邊有三畝多二等田。
袁務(wù)川爺倆今天到這邊除草來了。
這個季節(jié)，氣溫高又剛剛下過幾場雨，正是田里草噌蹭噌長得快的時候。
為了不讓草跟莊稼爭肥力，家家戶戶都在加緊鋤草。
陳袁氏遠遠看到他們家地里她爹和她哥哥正在鋤草，揮臂喊著：“爹，大哥，俺娘讓門砸傷了。”
旁邊其他人家在地里干活的人也聽到了，都往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眾人不勝唏噓。
被門砸傷了，真是無妄之災(zāi)。
家家戶戶都有門，但是被門砸傷的幾輩子也不會出一個，就因為稀奇，才引人矚目。
大家也顧不上鋤草了，紛紛圍攏過來打聽怎么回事。
有人疑惑：“袁家丫頭，大白天又用不著關(guān)門，你娘怎么會被門砸到？”
陳袁氏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總不好說是她娘發(fā)瘋了，喊打喊殺，只能把她關(guān)窯洞里，結(jié)果她晃門把門晃掉下來了，把自己砸傷了吧？
眾人看她說不清楚，也知道另有隱情，也不追問，催促他們趕緊回去。
袁務(wù)川看女兒這樣，就猜想著是不是錢氏又生古怪了，招呼著兒子：“你腿腳快，你先回去，我拿上東西也馬上就回?！?p> 自己收拾著草帽、鋤頭、水罐，和女兒一起拿著，追著兒子往家里趕去。
有好事之人也不干活了，收拾了自家的東西跟著回去看熱鬧。
袁家父女回到家，院子里已經(jīng)有許多人了。
錢氏傷得不輕，只顧得疼的哼哼唧唧了，罵人暫時顧不得了，也就沒有再罵袁明珠是妖孽之類的話。
袁樹已經(jīng)按照陶氏的吩咐，去鄰居孫二年家借了驢車去請黃先生了。
滿院子站的都是人，窯洞頂上都站滿了。
杜氏之前正在抓小公雞準備殺雞，事出突然忘記關(guān)雞圈門了，雞跑得到處都是。
這么多人過來，更把雞嚇得飛到墻頭上，袁務(wù)川忙著四處抓雞。
真真是雞飛狗跳。
眾人聽說了錢氏不僅是被門砸傷了，砸傷之前還有中風(fēng)面癱癥狀，五官都歪斜了。
孫二年的老娘說：“小樹他大，你快別抓那雞了，讓他們后生幫你抓，你趕緊去村里問問誰家抓了鱔魚的，準備好了，待會黃先生來了可能用的上?！?p> 本地的偏方，有那面癱嘴歪眼斜的都是用鱔魚給拉正了。
后生小子們聽了二年娘的話，趕緊把抓雞的活接過去。
袁務(wù)川又跑去詢問鱔魚。
村里喜歡抓鱔魚的人家也就那三兩戶，問了一圈，都說沒有。
最后問到吳大犁家，吳大犁聽說要找鱔魚，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袁大哥，你昨日來還有一條吶，昨晚讓我殺了吃了?！?p> 大家聽說了，都在感慨錢氏的運氣真是感人。
治病救人的事，事關(guān)緊急，大家自發(fā)去村頭小溪里幫著抓鱔魚，至于能不能抓到，就看運氣了。
黃先生的小徒弟不要看袁家的大門，他現(xiàn)在記得袁樹的長相了，問他：“你家不是才請過先生嗎？藥這么快就喝完了?！?p> 納悶：不應(yīng)該啊，當時抓了五服藥，還是他抓的，哪里會這么快喝完？
袁樹：“俺娘讓門給砸傷了，可能骨折了?！?p> 小徒弟愕然：那古怪老太太還真是與眾不同，受傷的各式都跟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
黃先生收拾了幾樣傷科常用的藥，就聽到袁樹又道：“俺娘好像還中風(fēng)了，嘴巴歪了?！?p> 黃先生一愣，急忙又添了幾味藥。
小徒弟的驚訝的張著嘴巴，能塞下一顆鴨蛋了。
黃先生問：“找到鱔魚沒有？”
袁樹：“不知道，忙著來請先生了，沒顧得上去找?！?p> 黃先生捋著山羊胡子，知道他家要是只是中風(fēng)或許還能顧得上去找鱔魚，加上砸傷，慌亂之中有些事情就顧及不到了。
吩咐小徒弟去村里問問誰家有鱔魚。
小徒弟跑了一圈，只找到一條比小拇指頭粗不了多少的。
黃先生捋著胡須看著：“也只能如此了，聊勝于無吧，咱們走，到你們村里再看能不能找到?！?p> 黃先生被接來的時候，鱔魚還沒有著落。
黃先生先給錢氏正骨。
第一扇門板落下來的時候錢氏那胳膊去擋，把手臂砸傷了。
第二扇門板落下來把她整個人砸在下頭，全身多處受傷，傷得最重的是左腿骨。
“胳膊沒事，腿骨傷得太重，只怕好了也會不良于行?！秉S先生搖頭嘆息道。
正好骨，鱔魚還沒有到，黃先生只能拎著那條小拇指粗細的鱔魚說：“等不及了不等了，就用它吧！”
明顯還只是個“娃娃魚”卻被委以重任的小鱔魚，在黃先生的手里委屈的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