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紀在和竹劍居士比試后繼續(xù)沿著黃河往南走,路途的風景越來越江南,此時正是早春,風吹柳絮,楊柳依依,春風醉人。張道紀坐著小船,飲著酒,看著河岸邊絲竹管弦吹拉彈唱,好不愜意。
他這次是藝成后第一次行走江湖,在這之前他只見過北方的白雪,卻沒有見過江南的綠水。江南的所見所聞,他只在別人的口述中聽說過,但是別人的口述怎么能敵得過自己的親身所見呢?
但是這么幾天張道紀也聽慣了管弦嘔啞,所以他也想尋找一些格外的清靜,所以,他往人跡罕至的地方走,他選擇在竹林中行走,聽那竹枝交匯的沙沙聲,但是當他正享受著自然的親近的時候,卻隱隱約約的聽到了琴聲。
這個琴聲有別于在那市井之中的管弦那么熱鬧,從琴中隱隱約約的能夠感受到孤獨、寂寞,但是卻另帶有一番超脫世俗之氣。
于是他跟著琴聲的聲音尋找彈琴人,終于在一個綠竹館中找到了一個少年書生。
只見這個書生頭戴綸巾,白衣似雪,雪如肌,眉目清秀身上還隱隱約約地帶有一些芝蘭之氣。
張道紀朗聲說道:“兄臺既然如此寂寞,不如在下來陪兄臺來飲一杯酒,如何?”
那書生被張道紀的突然到訪嚇了一跳,琴聲一斷,他緩緩的將目光注視在了張道紀的臉上,臉上一紅,道:“閣下既然有如此雅興,在下定當奉陪?!?p> 張道紀暗中思忖:“這兄弟怎么這生靦腆?!钡菂s沒有把這話講出來,而是微笑著坐到了那位書生的面前。
書生問道:“先生不知為何能找到這在深山老林中的綠竹館?!?p> 張道紀道:“在下不過只是想找些方外的清靜,聽到兄臺在這撫琴,琴音中似乎帶有孤寂之情,便來兄臺作伴?!?p> 書生眼光掃到張道紀腰間的那把刀,問道:“難道先生也會武功嗎?”
張道紀這個時候并沒有穿那件肩頭繡了條黑龍的衣服,而是穿了件普普通通的青衣,所以別人看不出他是天下第一大教燭龍教的人,張道紀聽他的聲音有些細長,但畢竟是少年人聲音有些細長也是常有的,便也不在意。于是也問道:“難道兄臺也會武功嗎?“
那書生答道:“在下八卦門下,不知先生何門何派?”
張道紀道:“在下不過只是照著一本書,熟練了兩三下三腳貓的功夫。雕蟲小技,何足掛齒,不知兄臺師父是紫云道長、紫杉道長還是紫檀道長?!?p> 紫云道長是當時八卦門的掌門,而紫杉道長和紫檀道長則是他的兩個師弟。
那書生道,“都不是,家?guī)熥限鄙⑷?。?p> 張道紀心中奇怪,紫薇散人是紫云道長的師妹,門下的弟子自然是女多男少,但是雖然男的比較少,畢竟不是沒有,于是便道:“原來兄臺是三大門派中的,八卦門下,在下真的是有眼不識泰山?!?p> 那書生答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如果先生再這么客氣,那就是看不起在下了。此地無酒,在下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張道紀也拿起了面前那杯茶,一飲而盡道:“兄臺別先生先生的叫了,在下姓張,名道紀,字鴻蒙。不知兄臺尊姓大名?”
那書生臉一紅,道:“在下姓柳,名……嗯……草字“來御”。
張道紀道:“好名!好姓!好茶!好琴!我這趟來的真的是值了!交得閣下這等朋友,真的是平生之幸?!?p> 柳來御道:“哪有,與張兄相遇才是在下之幸,不知張兄是否有興趣聽在下?lián)崆僖磺?。?p> 張道紀道:“在下洗耳傾聽?!?p> 只聽柳來御彈了一曲,歌曰: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
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
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張道紀雖然飽讀詩書,但是由于這柳來御唱的是吳語,所以他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能夠聽出這首歌文采華麗,歌曲纏綿堂皇,再加上柳來御的琴音空然,明明在這綠竹館中,卻仿佛身處南海仙島,看鳳凰飛過,在空中低吟。
曲罷,張道紀鼓掌道:“好歌,好詞,好琴技!兄臺果真不是俗人!”
于是張道紀便與那書生交談起來,他們越談越投機,以至于在傍晚的時候,他們都不愿分離,但是到了月亮捎上枝頭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分離了。
張道紀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若是有緣,我們便會再見。”
柳來御道:“若是再見,在下定當再撫琴一曲,為張兄洗塵?!?p> 張道紀走出竹林,緩緩地聽到了柳御琴音,聽他歌道:
醉別江樓橘柚香
江風引雨入舟涼
憶君遙在瀟湘月
愁聽清猿夢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