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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泊行

第四十八章 真真假假假亦真

桑泊行 一念笑 2043 2019-05-24 07:18:06

  桐拂雖然雙手被縛,但好在身子骨清瘦,那守衛(wèi)怕她凍死了,將她扔在火堆邊。

  她又往那火堆處蹭了蹭,汲取暖意。

  那守衛(wèi)瞧她一臉滿不在乎,甚至有些不耐煩,不由奇怪道:“你個奸細被抓了還這么有脾氣,膽子可以啊。一會兒被抓去砍頭,你就該怕了?!?p>  桐拂扭頭四處望了望,才出聲,“一會兒你們王爺就會過來親手給我松綁了,你信不信?”

  那守衛(wèi)聞言愣住,“你該不是害怕的傻了吧,我們王爺會給一個奸細松綁……”

  話音未落,他已瞧見不遠處大步走來的那個身影,慌忙起身行禮,“殿……殿下……”

  朱棣揮手示意他退下,取了匕首幾下挑開她身后的繩索,將她拎起來,“說,北平如何?妙云如何?”

  桐拂原本一肚子怨氣,瞧著他一臉未加掩飾的急切,和提到妙云時的動容之色,她勉強壓下了情緒,“北平無恙,燕王妃亦無恙?!?p>  他的面上立時松了松,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漫上他的眼角。

  聽罷燕王妃親自領(lǐng)著城內(nèi)婦人披著鎧甲投石守城,朱棣幾次揚起嘴角,又盡力掩飾了去。

  聽罷世子如何奮力布防守城安撫民心,他不時欣慰點頭。

  聽罷張掖門破,瞿能入城大戰(zhàn),他雖面上沒顯出什么,但握成拳的手早已青筋暴起。

  聽罷世子汲水澆城墻,令李景隆大軍無奈撤退,他才緩緩松開了手,往那火堆里添了些柴。

  桐拂說得口干舌燥,見他望著火堆沉思,小聲問道:“砍頭前,有水喝么?”

  朱棣這才回過神來,將手中的護腕戴好,從身邊抓了一個酒壺塞給她,“只有酒?!?p>  他站起身,腳底下頓了頓,“我看起來就是整天砍人腦袋的?”

  “我不是奸細么,這種情況,不應(yīng)該是:來人!拖出帳外,斬了!……”桐拂還是按不住一肚子怨氣,揮手的姿勢就格外豪邁。

  “看起來說書聽得不少,十六樓的還是問柳酒舍的……”他邊說著已經(jīng)走遠了。

  桐拂聽罷卻是冷汗涔涔,問柳酒舍他都打聽到了?可會對劉娘子怎樣……

  燕王的身邊忽然多出來一個侍女,而且還是在白河邊抓來的奸細,眾將不心存疑惑是不可能的。當然誰也不會多事去問,燕王如此心思縝密的人,能將她放在身邊,定有他的用意和把握。

  過了前幾日,桐拂很快也就適應(yīng)了眼下的處境。

  自己非但沒有被喀嚓,反而有了自己的帳子,雖然不大,但好歹就自己一個人住在里頭。平時不用砍柴挑水,一般就在燕王的帳子里待著,端個茶倒個水磨個墨。

  燕王這個人很奇怪,戰(zhàn)場上殺伐決斷兇悍得不行,私底下其實很安靜。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看書看奏報看沙盤,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因為太安靜,桐拂又沒什么正經(jīng)事兒做,經(jīng)常站在一旁就困得眼皮打架。時常瞇了一覺醒來,他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于是她擦擦口水繼續(xù)瞇覺……

  若有將領(lǐng)進來議事,她通常就自覺退到帳外去。那些個軍情戰(zhàn)報,她但凡聽到就頭痛。

  這日在帳外蹲在火堆邊打盹兒,有人走到近前,“我識得你?!?p>  一句話把她嚇得差點一頭栽進火堆。

  轉(zhuǎn)過身,頭揚起老高才看清他的樣子,這人身長九尺,凜凜威風相貌堂堂,平素經(jīng)常見他在燕王身邊走動。只不過她懶得去打聽他是誰,也沒說上過話而已。

  “不……不會吧……這位將軍是不是認錯人了?!蓖┓骺s在他的影子里,有點怵。

  那人蹲下身來,那么高大的身形,蹲下來還是很高,很迫人的氣勢,“懷來,我在懷來見過你,雄縣,月漾橋旁的舟里。”

  桐拂目瞪口呆,手里拿著的一截木棍嗒一聲掉進火里,立刻燒得噼啪作響。

  這是什么可怕的記性和過目不忘?為何自己對他卻是沒有半分印象?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彼時她躲在金幼孜的身后,臉還故意在船篷上蹭得臟兮兮的,又是大晚上的,這人的眼睛是什么做的……

  “我若猜的沒錯,你應(yīng)該不是雄縣人?!彼o靜看著她的反應(yīng)。

  “所以,家住雄縣網(wǎng)市街,也是假的,對么?”他繼續(xù)靜靜地看著她。

  “這位……這位將軍,好眼力啊,哈哈……”桐拂邊笑著,邊往后挪了挪。在他巨大身影的籠罩下,實在很有壓迫感。

  “我是迷路的。”她忽然斂了笑意,鎮(zhèn)定道,“也就是走錯路了。當時情勢危急,不得已才謊稱了身份,絕對沒有故意欺瞞將軍的意思……”

  他一直瞪著她的眼睛這才眨了一下,“第一,迷路之說還是個謊言。第二,我不是將軍,我叫馬三保,殿下的貼身侍衛(wèi)?!?p>  桐拂頭一次覺得這北地的冬天其實挺熱,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馬大人,我真的沒有撒謊,那夜怎么會去到雄縣,我當真不知道。就好比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guī)湍阏f,”他打斷她,“你是朱允炆的人。倒是看不出,年紀不大,圓滑老到的很?!?p>  “朱允炆是誰?”桐拂幾乎脫口而出。

  他此番沒搭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裝吧,總有露餡的時候?!闭f罷已經(jīng)揚長而去。

  身后大帳里呼啦啦走出一堆人,桐拂曉得他們議事結(jié)束了,她也該進去端茶倒水了,急忙起身進了帳子去。

  水倒好了,也端到他面前的案幾上,卻一直沒聽見他的動靜,抬頭一看嚇了一跳,這位燕王殿下正直勾勾地瞪著自己。

  桐拂心里叫苦,今日不利,接二連三遇到眼神古怪脾氣又不大好的……

  “你說你是什么?”他忽然開口。

  “什么什么?”桐拂沒跟得上。

  “你說你不是人?!彼镁o。

  她差一點生了怒意,忽然意識到他說的沒錯,“哦,我也不清楚,大概不是?!?p>  “金忠說你也不是?!彼q盯著她,“此番熾兒汲水澆城冰凍三尺,可是你的主意?”

  他沒等她答話忽然又道,“你既然生在水里,可會令水結(jié)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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