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臭狐貍穿越而來,一直是狐形,還未變成過人,也就是說,除了漫畫里,除了夢里,她從未見過他人時的模樣。
那么……
假如有朝一日,他在她面前變成了人,她究竟會有什么感覺呢?
是會熟悉,是會久違么?
假如是熟悉……
是因為曾在夢里,已見過他無數(shù)回了么?
顧酒思緒萬千,只見房間里光線幽暗,一片靜謐。冷氣開得十足,她渾身濕透,寒意很快遍布全身,叫她打起了寒顫。即墨滿目溫柔望她一眼,舉起毛巾輕輕蓋在她頭上。
“你先去洗澡,別著涼。”
“嗯……”
顧酒輕輕捏住毛巾一角,正要問浴室在哪,他牽起她手腕,徑直朝浴室走去。
“你先洗著,我去借衣服?!?p> 心知自己留下,她只會別扭,即墨貼心打算先離開。顧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這才取下毛巾,雖置身冷氣中,雙頰卻隱隱發(fā)熱。
心跳……
也加快了。
顧酒察覺到自己的反常,原本倉皇的心情,愈發(fā)慌了。
她這是怎么了?
她重重一嘆,想將體內(nèi)徘徊的倉皇之感,盡數(shù)排出體外,卻又覺心情無比沉重。
想起不久前在祠堂附近發(fā)生的一切,想起賀母那恨意滔天的目光,她張牙舞爪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模樣,顧酒覺得眼圈隱隱有些發(fā)熱,鼻子也在陣陣發(fā)酸。
她雖沒哭過,可她知道……
這就是,要哭的跡象。
此刻置身幽暗中,她只想痛快大哭一場。
一股熱流已沖到眸底,可偏偏就是沒有半點液體涌出,這叫顧酒有些抓狂。她索性鉆進浴室里,強迫自己拽回思緒。正要脫下濕漉漉的T恤,她躊躇片刻,出了浴室,將客廳里的背包先提了進來。
洗完澡,將臟衣服都塞進包里就好了。
顧酒短頭發(fā),洗澡向來是一刻鐘內(nèi)完事,偶爾Jack和郁澤來她家留宿,她洗完了,郁澤還沒洗完,也是因為這一點,郁澤總愛吐槽她像個男人婆,洗澡竟比男人還快。
每每如此,顧酒都會毫不留情回?fù)粢痪洌?p> 你倒是,算個男人?
正在敷著面膜的郁澤,便總被氣得嗷嗷叫。然后對Jack各種撒嬌,叫Jack替自己出氣,而Jack呢,每每都在中間“和稀泥”,不輕易得罪顧酒,也要安撫好郁澤的情緒。
夾縫中求生存,這日子過得,也是不容易。
顧酒忽然想起這些往事,萬千思緒涌上心頭。Jack真的很像她的家人,不,準(zhǔn)確地說,是像她的父親。
曾師傅還在時,也像她的父親一樣。
這兩個人,在她的生命中,都占據(jù)著舉足輕重的位置。
可是……
偏偏她自己的親生父親……
如今,她已記不清他的模樣。
顧酒頓覺眼眶又開始發(fā)熱,趕緊擰開蓮蓬頭,來不及等水變熱,一股腦便扎了進去,狠狠打了幾個寒顫。喧囂的水流聲中,似是裹挾著她低低的嗚咽聲。
頭頂橙色的燈火,靜靜地?fù)渌分鴾嘏奈⒐狻?p> 顧酒隱隱顫抖的背影,卻孤獨得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