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道士醒來后，是在大荒門的驢場前。
蒙面尊者正交待驢場的屠宰人兼喂驢者，“去！卸下一只驢腿。腿骨和皮毛要完好如初。要是壞了一點驢骨頭，本尊者要了你的狗命！然后卸下你的腿給這位男士安上。”
喂驢者哆嗦地問道：“要，要前腿……還是要，要后腿？”
蒙面尊者拿過喂驢人的趕驢棍量了量渾身打顫的無量道士的左腿，又對著驢的前、后腿比畫了幾下，“還是前腿合適。后腿太長了，裝上后，變成了左腿長右腿短。還得為右腿接一條驢腿，太麻煩！”
喂驢人一聽是要給眼前的無量道士換腿，驚訝地看著蒙面尊者沒敢吭聲。
蒙面尊者對著喂驢人叫道：“卸下驢前腿，要快！”
喂驢人是個精打細算的人，“尊者前輩，這樣行不行。先殺了驢，把肉賣出去。賣驢下水時，我們扣下一條前腿給這位腿短的人用行不行？”
蒙面尊者點頭道：“行！就這樣辦。要記住，驢前腿要完好如初，還要注意美觀實用！”
無量道士嚇的暈過去了，免去了清醒地面對痛徹心菲、慘不忍睹的過程。
第二天凌晨，無量道士醒來后，發(fā)覺自己睡在驢場旁的草屋中。
無量道士一看自己的左腿，果然如蒙面尊者所說的那樣：一條驢腿真的裝在了自己的左腿上。原先太短的原裝腿自膝蓋以下鋸斷后裝上了一截驢腿。
無量道士悲傷的直想罵娘。這個樣子出去如何見人？自己的門下弟子會不會因此而稱呼自己為“驢腿掌門。”可悲的事情還在后面：自己左腿短，可裝上的驢腿是右前腿。而且那驢蹄子也沒經(jīng)過修整。驢腿的皮毛沒有動，還保持著骯臟的原樣。
蒙面尊者踱著八字步進了草屋，望著換裝的無量道士，微微點頭道：“嗯，還行。也挺別致，關(guān)鍵時刻可以飛快地踢出一蹄，將對手踢飛。那勁道要比人腿要強上好幾分?！?p> 躺在草堆中的無量道士冷笑幾聲后，閉著眼睛對蒙面尊者作揖道：“如此恩德，無量日后定要報答！”
蒙面尊者睜著黑少白多的眼睛嘿嘿一笑，說道：“雖然那驢腿本不屬于你，但是，有時候要比人腿還好用。比如，你與敵人交戰(zhàn)時，就不必考慮腿斷的問題。因為驢腿斷了，我可以為你再接一條驢腿。我的驢場不缺驢，自然也不會缺少驢腿。甚至你的另一條人腿斷了也不可怕?？梢栽贀Q一條驢腿，那樣的話，兩條腿都是驢腿，顯得要好看、雅觀一些。人們不會因此再說你是不倫不類?！?p> “實際上人與動物的結(jié)合，很多時候是勝于純粹的人的。你就是個很好的榜樣。善跑的驢腿令你健步如飛，如果要是再換上虎口，哦，你的嘴沒有壞，暫且還不必?fù)Q。如若日后嘴真的壞了，在經(jīng)過考驗、對本尊者忠心耿耿之后。我會考慮這個事情的?！?p> “我們可以換一個動物來比喻，比如，手臂。對，就說手臂。手臂完全可以換成猿的長臂，那樣的話，我們手臂會延長，而且靈活無比。上樹的本領(lǐng)一定高于我們?nèi)祟?。?p> 無量道士實在聽不下去了，插話道：“如果將手換成鳥兒的翅膀，會飛翔在天空，敵人就是用箭也射不著。不過，翅膀不能持劍，也不能做飯。整日里只能伸長脖子等著人喂食，人長的不是鳥嘴，不會叼蟲子吃……”
“你等一等，你的話提醒了本尊者。你現(xiàn)今缺一胳膊，你如果哀求于本尊，本尊會為你裝一支猿臂，不知意下如何？”蒙面尊者的興趣是把動物的肢體裝到人身上。
無量道士睜一只眼半閉一只眼，嘴唇抖動地問道，“尊者家里還養(yǎng)著猿？”
“那倒沒有，可是我記得無腿百手朱先河養(yǎng)著一只紅毛猿，我可以考慮將那只猿捉來為你換上?！泵擅孀鹫咚剂恐f道。蒙面尊者說道這里，忽然問無量道士，“朱先河的那只紅毛猿去了哪里？昨日里追擊那無腿百手朱先河時，并未見那只紅毛猿。”
無量道士答道：“可能是逃走時，怕驚動了尊者的美夢，所以，沒通知紅毛猿一同行進?！?p> “我知道紅毛猿沒有一起逃命。我是問那紅毛猿現(xiàn)在在哪里？”蒙面尊者對無量道士的答非所問有些不快，又追問了一句。
“既然紅毛猿沒有跟隨，那就說明它仍然在你的院中。可能是想侍候尊者，留下不想走?！睙o量道士隨口胡言。
無量道士閉上了雙眼，嘆息道，“關(guān)于手臂的問題，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如果我再長出一只猿臂，會引來江湖人士的討伐。討伐的理由很充分：一個類人的怪物混進了武林！”
蒙面尊者向無量道士問道：“你與東方欲雄切磋過武功？”
“當(dāng)然切磋過。還不止一次。”無量道士思考著蒙面尊者問話的意義。
“你們二人誰的武功更強？”蒙面尊者繼續(xù)問道。
“當(dāng)然是東方欲雄的武功強一些。他是盟主。”無量道士小心地答道。
蒙面尊者一搖頭說道，“那就不必尋找東方欲雄了，他比你強一些也強不了多少。在本尊手上過不了幾招！威脅不到本尊?！?p> 無量道士學(xué)著蒙面的樣子：將手向前一抓，努力睜大迷縫眼，嘿嘿地冷笑道：“也不盡然。我發(fā)現(xiàn)東方欲雄與我切磋武功時，藏了私心。使出的武功還不到真實武功的四層?！?p> 蒙面尊者皺著眉頭，盯著無量道士，“此話當(dāng)真？”
“千真萬確，如果我說了假話，尊者可以再為我裝一條驢腿！”無量道士唯恐蒙面尊者不去尋找東方欲雄，那樣的話，自己就失去了逃脫的希望。
蒙面尊者不再說話，對無量道士一揮手：“你可以跟著我去深山中尋找東方欲雄，路上的食物和水，你可以多背一些。因為你的驢腿馱重遠勝于常人，哦，出發(fā)前要把驢掌好好地修理一下，免得路上打滑。”
在蒙面尊者出發(fā)前，三頭行者韓大師要求師傅蒙面尊者為自己治一治行路容易栽跟頭的毛病。
蒙面尊者仔細地瞅著三頭行者韓大師，搖著頭說道，“韓大師，這不關(guān)我的事。當(dāng)初我為你改造身體時，頭與腳是相配的。是你師叔改造你的腳時，計算不精確。而且沒掌握好軟硬的程度，才會出現(xiàn)跌跤的毛病。這樣吧，日后與你師叔相遇時，要他再把你的腳增大一尺就差不多了?！?p> “從原先的不栽跟頭到栽跟頭，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你的頭一直在生長。不過，你的頭不能再長了，頭一長，腳自然要加長，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偛荒馨涯愕哪_無限地加長，長的就像橋一樣。”
三頭行者韓大師對師傅的回答不滿意，“那你就把我頭縮小一點。腳就不要加長了。走路中老是踩別人的小腳，挨罵的不行?！?p> “我就一個石臼模子，要縮小你的大頭還要另做一個模子，那是很麻煩的事，有時間再說吧。再說了，頭形模子做的小了，那兩只大腳就沒用了。你見過猴子長著大象的腳？”
第二天早晨，下著濛濛細雨。三頭行者韓大師提著錘無精打采地走在前面。蒙面尊者走在中間，無量道士馱著一個很大的包裹在后面跟著。
不多時，蒙面尊者和韓大師的鞋子都濕了，走起路很難受。只有無量道士的驢蹄不怕濕。在雨水中反而顯得腿毛溜光、蹄子錚亮。
蒙面尊者急著找到東方欲雄消除對自己的威脅，回頭看了看無量道士，“還是驢蹄子好?。×懿粷?，不怕凍，而且不用換鞋子。唉，就是換驢腿時，忽視了左腿和右腿。這一點的不完美，直接導(dǎo)致了走路驢腿向外撇，更加突出了那裝配的不正確的驢腿?！闭f完話，蒙面尊者走在了前面。與三頭行者韓大師擦身而過，“韓大師，還是行者呢，就這般行路，還不如小腳女人走的利落！”
蒙面尊者在前面走了幾里地，不見無量道士和三頭行者韓大師的影子。便又返身找到無量道士調(diào)侃道：“我聽說東方欲雄門下有一個飛鷹壇，專干偵察與傳遞消息事情。你雖然是東方欲雄聯(lián)盟人，但東方欲雄不會給你飛鷹壇壇主的頭銜。因為你不再適合偵察敵方的去向：你一走路就會發(fā)出噠噠的聲響，尤其是在青石板路上更是如此。敵人在十里開外就早已逃遁而去。你就是真的長了翅膀也追不上?！?p> 無量道士聽著蒙面尊者的惡語恨的咬牙切齒，暗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武功能夠勝過蒙面尊者，一定要剁下他的四肢，換上豬腿和雞手，而且要不一樣長……”
無量道士想像著蒙面尊者可憐又可笑的樣子，開心地大笑起來。
蒙面尊者打量著無量道士說道：“現(xiàn)在知道換了驢腿的好處了吧？現(xiàn)在高興還不晚！”
無量道士認(rèn)真地問道：“尊者有機會教一教無量換腿或者手的手藝如何，江湖恩怨頗多，一言不和就動刀動槍。無量要是學(xué)會了這門手藝，將來，一定會用的著。甚至吃辣喝香?！?p> “唉！不容易啊。要學(xué)會這門手藝，不僅要有耐心和毅力，還要心黑手辣。后者你倒是具備了，可前者你卻不行。復(fù)仇的心就是蒙眼的紗布，叫你看不到前面的路！”
三人到了沙駝?wù)?，一聽說是蒙面尊者到了，整個大院中的人忙活起來。蒙面尊者享受著最好的招待。
蒙面尊者打聽到了可靠的消息：朱先河一行人昨天才從沙駝?wù)霭l(fā)，去向不明。
無量道士回到房間，先找了把馬刷將驢腿上的毛捋順，又用劍將驢蹄削的圓潤一些。叫人替自己的驢蹄釘上了鐵質(zhì)驢掌。鐵掌耐磨，不懼長途跋涉。
倒在床上的無量道士看著自己的驢腿，越看越不順眼。恨不能奔到蒙面尊者的面前，狠狠地踢他一蹄，叫他嘗嘗驢蹄的滋味。
無量道士小聲地罵了起來，先罵那雄鷹的翅膀，后罵那百草先生，再罵蒙面尊者。罵的累了，糊糊涂涂地睡著了。夢中，夢見了被蒙面尊者剁下的半截腿被鷹叼走了。還夢見一只三條腿的驢跳著向自己討要驢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