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日,林慕云整天無所事事,有時向李小天詢問關(guān)于如何領(lǐng)悟天地法則的事情,也被他一句“時機未到”便推托過去了。
這幾日時間里,倒是有幾位居住在此地的弟子先后回來過。見到林慕云,大都也只是遠遠地點個頭便算打過招呼了。每個人都是一臉憂色,行色匆匆的樣子。林慕云雖然心中好奇,但畢竟和別人不熟,也不好攔住別人詳細詢問一番。終究只能按捺住內(nèi)心的不安,整天只是呆在自己的木屋中練習(xí)吐納呼吸。
這一日,林慕云正沉浸在吐納呼吸的練習(xí)中的時候,忽然感到肩膀被一只手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睜開眼來,卻看見李小天一眼興奮的表情。
“小天,怎么了?”林慕云疑惑道。
“那位丁如意丁師兄來了,想必是來找咱們的。你就當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露了餡,只怕會有些麻煩?!?p> 說完,他又用力拍了一下林慕云的肩膀,卻一下子就將林慕云拍翻在木床上了。
李小天哈哈一笑,便出了木屋,回到自己的木床上盤腿坐下了。
林慕云剛掙扎著坐起來,那丁如意卻已經(jīng)來了。
他一進屋就和林慕云寒暄起來,林慕云應(yīng)付了一番,那丁如意便又到隔壁找李小天去了。
過了片刻,便見丁如意和李小天二人來到這木屋中。
李小天開口道:“慕云,葛老讓我們兩個人過去,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出發(fā)?!?p> 林慕云也不多言,起身下得床來,便跟著丁如意一道找葛長崎去了。
走了一會兒,李小天突然開口道:“丁師兄,你似乎受了傷,不要緊吧?”
走在前面的丁如意眼中厲芒一閃即逝,他回過頭來,面帶笑意地看著李小天道:“李師弟果真是心細如發(fā),我前幾日走夜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到現(xiàn)在這身上還疼呢?!?p> 言語間,臉上也適時地顯出一絲痛苦之色來。
林慕云見此情景,雖然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但心下卻不由得狠狠地將這丁如意鄙視了一番。
李小天一聽,臉上頓時露出關(guān)切之意來,同時裝模作樣地關(guān)心道:“丁師兄,你晚上一定要小心,我看這幾天好像亂的很。”
丁如意連忙打了個哈哈,說道:“兩位師弟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莫要讓葛師叔等急了?!?p> 說完,他便又上前帶路去了。
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七拐八拐之后三人在一間竹樓前停下了,丁如意終于如釋重負道:“我們到了,葛師叔就在里面,兩位師弟上去拜見他老人家吧?!?p> 接著他又朝林慕云特別囑托道:“葛師叔前些日子受了風(fēng)寒,現(xiàn)在身體不太舒服。你們切莫再惹他老人家生氣了,切記切記!”
說完,丁如意便徑直離開了。
三人來到此地的過程中曾穿過幾道關(guān)卡,那些守關(guān)弟子雖然認識丁如意,但一見他身后的林慕云和李小天很是面生,便都仔細地上前盤查。那丁如意也不多言,直接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令牌,那些弟子一見便都恭敬地放行了。那白色令牌林慕云倒是見過,正是剛來那日在魯廳前的斜坡下丁如意拿到的那塊。
至于這些關(guān)卡是什么時候有的,林慕云卻是不知道的,想來也是這幾日剛設(shè)的,因為來的那一日卻是一個都未曾見到。一旁的李小天自然也有此等疑惑,便毫不客氣地詢問了在前帶路的丁如意。
丁如意一聽,也不隱瞞,只是一臉苦笑著解釋道:“正如兩位師弟所言,這幾日晚上比較亂。這幾天新設(shè)的這些關(guān)卡,也是為了防止有賊人偷偷潛進來搗亂。不過兩位師弟不必擔(dān)心,以我百煉堂工派之首的威名,想來一般的宵小也是不敢前來搗亂的?!?p> 林慕云一聽,心中卻暗暗道:這些關(guān)卡卻未必是用來防那些所謂的賊人和宵小的,只怕反而是要防著這位丁如意丁師兄的多。想來丁如意也心知肚明,只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想到這里,林慕云看了看身邊的李小天,也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不由得也在心底偷笑了起來。
收起思緒,整理了一下衣服,兩人便魚貫著進入到了那竹樓之中。
那竹樓從外面看很是簡陋,不過里面的擺設(shè)倒真是不少。一進入樓中就看見一張巨大的屏風(fēng),上面畫著八匹奔騰的駿馬,四蹄騰空,馳騁如電。上題一首詩,正是描述這八匹神駒的,但云:
穆滿志空闊,將行九州野。神馭四來歸,天與八駿馬。
龍種無凡性,龍行無暫舍。朝辭扶桑底,暮宿昆侖下。
鼻息吼春雷,蹄聲裂寒瓦。尾掉滄波黑,汗染白云赭。
華輈本修密,翠蓋尚妍冶。御者腕不移,乘者寐不假。
車無輪扁斫,轡無王良把。雖有萬駿來,誰是敢騎者。
那字跡龍飛鳳舞,遒勁有力。林慕云雖不知道這些詩句是什么意思,但只看了這些字一眼,便覺得滿屏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不禁微微打了個寒顫。
李小天盯著那滿屏的詩句,良久輕嘆道:“好詩,真是天馬行空之作。這些字倒也真是奇特,只稍稍看上一眼,便覺得有一股肅殺蒼涼之感透紙直出撲面而來。”
這時卻聽見那屏風(fēng)后面咳嗽了幾聲,李小天一聽,便朝林慕云輕笑道:“走吧,上前看看去,他老人家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p> 兩人轉(zhuǎn)過屏風(fēng)來,眼前頓時出現(xiàn)一個寬敞無比的大廳。這一下,不光林慕云,連一向沉穩(wěn)的李小天,臉色也不由得變了。這大廳方圓足有里許,而從外面看來,卻只是一座小小的竹樓罷了,不料卻暗藏乾坤,這里面何止是寬敞,足可稱得上廣闊了。再加上這一大片空間里居然只在中間放了一張?zhí)茨景讼勺?,更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p> 這強烈的震撼立時讓林慕云二人愣在了當場。
那檀木八仙桌旁放了一把太師椅,上面坐著一位藍衫老者,正是葛長崎。葛長崎見二人一臉震驚地愣在當場,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一直為這個大廳的布置而感到自豪,此刻見二人震驚的表情,心中自然感到頗為得意。
過了片刻,李小天先回過神來。他一見身旁的林慕云仍然愣在那里,他的掌心便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藍色,然后伸出手來裝作不經(jīng)意地在后者的肩膀上拍了拍。林慕云頓時感到神清氣爽,精神也為之一振,待回過神來時,卻發(fā)現(xiàn)身上已然出了一層冷汗。
“你們兩個過來吧?!备痖L崎的聲音在這大廳回蕩著,顯得有些縹緲。
林慕云和李小天走到離葛老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李小天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朝葛長崎磕了一個響頭,語氣也很是恭敬:“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那日在碧蚨舟上得到師父的無私傳授,弟子心中一直感激不盡。分別這數(shù)日,弟子對師父十分想念,日夜盼望著能夠再見到您老人家。今日能夠有幸再當面聆聽您的教誨,弟子實在是誠惶誠恐激動不已?!?p> 李小天這段話說得滴水不漏,加上他恭敬的舉止,更是讓葛長崎不由得在心底對這個徒弟青眼有加。他急忙從那張?zhí)珟熞紊险酒鹕韥?,走到李小天面前,伸手將他扶了起來?p> 葛長崎細細地端詳了一番這個從半路上撿來的弟子,半晌方開口道:“為師教給你的東西,學(xué)得怎么樣了?”
林慕云仿佛不敢抬起頭來,只低著頭,回答道:“師父,弟子駑鈍,恐怕要讓您失望了?!?p> 葛長崎的右手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抹紅色,他伸出手來,在李小天的頭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沉吟片刻后說道:“嗯,雖然有些時日未見了,但你倒未將為師教給你的化生訣的修煉落下,不過你在此法訣的修煉上卻似乎存在一些問題。當然這也是為師的疏忽,這樣……”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白色令牌來,交給李小天,同時一板一眼道:“為師這段時間俗事纏身,仍然不能親自指導(dǎo)你的修煉,想來也真是慚愧。若是你以后在修煉上有什么困惑的地方,便可拿著這塊令箭來這里請教為師,當然……”
葛長崎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下,便又接口道:“當然也可以請教你們的丁如意師兄,想必他也是可以給你釋疑解惑的?!?p> 李小天將那塊白色令牌收入懷中,聽了葛長崎的話,便又連連道謝。
接著他仿佛不經(jīng)意地問道:“師父,丁師兄方才帶弟子來的時候,路上卻有關(guān)卡盤查。前幾日弟子剛上山的時候卻未見到這些關(guān)卡,難道這幾日出了什么事不成?”
葛長崎沉吟片刻,回答道:“正是這幾日剛設(shè)的關(guān)卡,不過也就是個形式罷了。為師那日遇到你的時候,恰好得到了一件寶物。這件寶物讓許多人眼饞,只怕這些日子我百煉堂會有些小小的麻煩。所以設(shè)了這些關(guān)卡,是怕有些宵小之輩混進來搗亂。不過你們只需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屋內(nèi)修煉,便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為師今日告訴你們這些,正是先給你們提個醒,日后真有什么不測時,你們只需保護好自己就行了。至于那些麻煩,自然有我們這些老家伙前去處理?!?p> 李小天一聽,雖然很想知道是什么寶物,但終究忍住沒有再問。又拜謝了一次,便自告退了。
林慕云卻被單獨留了下來,他雖不是葛長崎的徒弟,卻也是一臉恭敬地給葛長崎執(zhí)禮道:“前輩,非常高興能夠再見到您。”
葛長崎那晚在紫竹林中受傷很重,到現(xiàn)在都仍未恢復(fù),但今日見到乖巧的李小天,心情倒是不錯,也不免愛屋及烏,對他的這位小兄弟倒也是和顏悅色。
“可惜你靈征全無,不然以你堅韌的性格,老夫倒也樂意再收個徒弟?!闭f到這里,葛長崎嘆了口氣,略帶遺憾地看著林慕云。
林慕云卻不以為意地笑笑,仍舊一臉恭敬地站在那里。
葛長崎看他似乎并無氣餒之色,心下也不由得對他看高了一分,說道:“我原本就是準備回來之后,將你托付給別的長老的?,F(xiàn)在既然趙老頭開口要人了,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過幾日你便去吧。他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對弟子倒是很不錯的?!?p> 說到這里,葛長崎頓了頓,倒摸出一把匕首來,說道:“你我相交一場,作為長輩我自該對你照顧照顧。你既然無法修煉,便先拿著這把龍驤匕,權(quán)且用來防身也好。”
說完,葛長崎又踱了幾步,便坐回到那張?zhí)珟熞紊狭恕?p> 林慕云見此情景,自然很識趣地拜謝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