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嘮叨了很長時(shí)間,終于找到一家醫(yī)館,我拼命敲門,可根本沒有人來給我開門,我不放棄,終于聽見有腳步聲傳來。
有人開了門,看到我們,尖叫出聲。我用沾滿鮮血的手在他面前晃:“如果你不想我用它堵你的話,就給我閉嘴!”
他果然不出聲了,趕緊把我們帶進(jìn)去,給我身后找了一個(gè)房間就去喚他師父,我也出去找人。
那小徒弟扶著老郎中迎面走來,老郎中迷迷糊糊的,看見我滿身是血,以為是我受傷了,牽起我的手就要為我診脈,我趕緊向他解釋:“不是我,人在屋里?!?p> “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崩侠芍凶炖锼檫哆兜鼐瓦M(jìn)屋了。
他檢查著床上人的傷勢,又探了探他的脈搏,嘆了口氣,唉,我現(xiàn)在怎么這么煩別人哀聲嘆氣,他說:“若是再晚一點(diǎn),人可就救不回來了。”
我沒好氣:“青天白日的,你們還不開門,這讓我們?nèi)绾卧鐏???p> 那小徒弟見我這個(gè)態(tài)度,也不對我客氣:“前面樊樓出了事,我們自然得避讓避讓,再說了,你一個(gè)小姑娘渾身是血,還帶了一個(gè)半死不活的,如何敢開門?!?p> “你!”我沒心思跟他吵來吵去,只看那老郎中,那老郎中扒開他的衣服,胸前的血肉,都露了出來,我別開眼去。
“這紗布是你纏的?”老郎中發(fā)問。
“嗯!”
“太緊了,沒血也崩出血來。”
我無語凝噎。
“陸英,去取我的針來?!蹦抢霞一镉种笓]他那個(gè)小徒弟,原來他叫陸英,等一下,針?
“你等等!你老眼昏花的,有把握嗎?”我攔住陸英,跟老郎中說話。
老郎中卻一點(diǎn)也不生氣反倒笑,倒是陸英撒開我的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到底醫(yī)不醫(yī)?”
我看了看老郎中,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那人,我咬了咬牙:“醫(yī)!”
陸英一聽我這么說,馬上離開了,很快,就拿了一個(gè)箱子,和許多藥材進(jìn)來。
他把東西一放,就推搡著讓我出去。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在這里會打擾我?guī)煾妇热说?。?p> “可是……”
“你放心吧,就算他一只腳真的踏進(jìn)了閻王殿,只要遇見了我?guī)煾?,一定能把他給拽出來?!?p> “真的假的?”我疑惑著,就被陸英帶了出來。
“真的,我不騙你,你也不打聽打聽,滿上京誰不知道濟(jì)世堂里的妙手桑陀?”
“我就不知道?!?p> “你……你那是沒文化。”
我攤了攤手:“我沒文化?”
“你看看你,身上臉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洗洗?!?p> “沒水我怎么洗?”
“你往前走幾步,再拐個(gè)彎就能見到一個(gè)水井,你自己在那里洗。”
“自己去就自己去。”我往前走去,沒走幾步,果然找到一個(gè)水井,我打了點(diǎn)水,把臉、手仔仔細(xì)細(xì)地洗干凈。只是衣服上的血跡怎么也弄不下來。算了,不管了。
“你師父怎么還不出來?”我一出去,看到房門依舊緊鎖。陸英自己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悠哉悠哉地喝茶。
他見我洗好了,直說:“小姑娘長得倒是溫潤,可就是說話不饒人?!?p> 聽他這么說話,我也沒惱,我現(xiàn)在是有求于人家,不敢再耍大小姐脾氣。
我又問一遍:“你師父怎么還不出來?”
“你以為行醫(yī)救人是吃飯呢?沒有個(gè)一個(gè)半小時(shí),我?guī)煾甘遣粫鰜淼?。?p> “可是我還有事啊。”顧師傅還不知道在哪,阿圃也不知道回去沒有。
對,我得去找顧師傅,可轉(zhuǎn)念一想,我也不能把那人撂在這里,唉,我想李擇言了,要是他在這里,一定還能幫幫我出出主意。
“你有什么事,你也不能不管你的情郎??!”
“噗!”我一聽他說這話,剛進(jìn)嘴的茶水就被我嗆了出來。
“什么??!我壓根就不認(rèn)識他!”
“你不認(rèn)識他,你那么著急地來求我們救他?”
“對啊?!蔽尹c(diǎn)頭,“他拔刀相助,我行俠仗義,我今兒可做了個(gè)拯救英雄的英雄。”
“好好好,英雄,結(jié)賬吧,上好的中藥,大補(bǔ)人參,回魂針,看來英雄得傾家蕩產(chǎn)了?!?p> “切,小看我?!蔽野蜒淼腻X袋拿出來,直接都給了他,眼都不帶眨一下。“用你們這里最好的藥!”
“好,果然是大戶人家來的,出手就是闊綽?!?p> “那是?!蔽已笱蟮靡狻?p> 老郎中突然推門出來了,我立刻上前,“怎么樣?”
“我先去補(bǔ)補(bǔ)覺?!?p> 補(bǔ)補(bǔ)覺?我不明所以地看向陸英,陸英告訴我:“人救回來了?!?p> 好好好,人救回來就好,我長舒一口氣,推門進(jìn)去了。陸英也扶著老郎中去休息了。
滿屋彌漫著濃烈的中藥味,屋里還燃著熏香,想來也是治病的。我嗆的我連打幾個(gè)噴嚏,隔著青煙去看床上的人。
他還是昏睡著,劍眉緊蹙,臉上仍是罩著黑紗,瞧不見模樣,可我總覺得我在哪里見過那樣冷冽的眉。我心生好奇,想要知道這樣一個(gè)好身手的少年,究竟生成一個(gè)什么模樣。
但我又害怕他突然醒過來,他戴著面罩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我還明知故犯,揭他的真面目,這不是出力不討好嗎?
我又一想,可他不是沒醒過來嗎?我就看一眼,再說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難道也不能看嗎?我想著想著就伸出了手,就要打算揭開他的面罩。
近了,近了,再近些,我馬上就知道他長什么模樣了。
我的手觸到他的面罩,下一秒就要揭下來,這時(shí),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趕緊收手,做賊心虛地回頭看。
“我終于找到你了?!笔煜さ穆曇繇懫?,“顧師傅!”我驚呼。
“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你有沒有受傷?”我看到顧師傅,立刻就沒出息地紅了眼眶。
顧師傅對我搖了搖頭,“我把金兵引到了城外,我們現(xiàn)在暫時(shí)安全?!彼f完,眼神越過我,落在了床上,那人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你把他帶過來的?”
“嗯,我厲不厲害?我剛才怕極了,沒見到你,只看見了他,你不知道,可把我累壞了?!?p> 顧師傅不聽我說話,一直看著他,他忽然走向前去,長劍一指,馬上就要刺向他。
“你干什么?”我眼疾手快,沖到他面前,擋住了那劍。
顧師傅頓了頓,這才抬起頭看我,他說:“金國前來求和的使臣被他殺死了,兩國一旦交惡,官家是不會放過他的,我們算是他的幫兇,如果他把我們抖露出去,林家就完了!”
什么金國使臣,什么幫兇,我統(tǒng)統(tǒng)不明白,可是顧師傅要?dú)⑽移疵鹊哪莻€(gè)人,我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救過來。
“可是他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呢,他根本不認(rèn)識我們,他也不知道誰救的他,他怎么可能揭發(fā)我們呢?”
“你總是這樣心慈手軟?!鳖檸煾凳障铝藙?,又問我:“你來的時(shí)候有人看見你嗎?”
“不曾?!蔽覔u搖頭,街上的人,早嚇地沒影兒了。
“那這里的人呢?”
我點(diǎn)點(diǎn)頭,顧師傅眼底又浮上一抹濃郁的悲傷,他拉起我的袖子:“沒關(guān)系,他們一定會替我們保密!”
我當(dāng)時(shí)還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只任由顧師傅把我?guī)С鋈?,我回身又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人,我甚至還不知道他的樣子。
我又對顧師傅說:“我們就這樣把他留在這里會不會不安全?”
顧師傅給我?guī)狭酸∶保譃槲遗狭怂陌滓拢骸八耐闀业剿??!?p> 我跟著顧師傅走了出去,甚至還沒有向老郎中致謝,我想的是以后有的是機(jī)會。
我們來到大街上,樊樓已被衙役圍了起來,許許多多的穿著金甲的人在哪里叉腰大罵,又有許多官員拿著畫像挨個(gè)看人。
我張皇失措想要回去,顧師傅一把拽住了我:“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你剛才救人的時(shí)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聽見顧師傅這么說我,我又生氣,又委屈,顧師傅見我這個(gè)樣子,也不揶揄我了,他把我的帷帽壓得很低,突然牽起我的左手,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顧師傅的手很大,把我的手整個(gè)包起來,溫暖極了。他長年練劍,手里有許多繭子,可我卻摸得很舒服,我覺得他的手比父親的手還要溫暖,父親的手也有繭子,但總是冷冰冰的,我不喜歡。
我和顧師傅并排走在一起,突然覺得很安心,我一點(diǎn)也不害怕他們了。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他們連看都不看我們,哈哈~
我們走到了林府的大門口,顧師傅握緊我的手,鄭重地對我說:“等會進(jìn)去,你什么都不要說,讓我說?!?p> “好?!蔽尹c(diǎn)頭答應(yīng),他立刻松手,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進(jìn)去了。
母親、父親等人都立在院子外面,父親背著手來回踱步,阿圃,尤娘,林嬈,所有下人都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我隱約感到大禍臨頭。
父親見我們來了,眼冒怒火:“人找到了?”他對顧師傅說,顧師傅看了看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的臉鐵青,全然沒了往日的溫文爾雅,他說:“你們闖了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