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破廟風(fēng)波
一路跟著斳云昕出了岐山縣城，起初還有一些依附在縣城邊的人家，越往后走燈火就越少，等到最后，整個樹林里就只剩下蟲子的叫聲。
林洛雖然走過夜路，但是這么詭異的連燈都沒有的夜路，顯然還不太適應(yīng)。尤其是這種野外的陌生感，干脆躲到斳云昕身后，緊緊抓著她的胳膊。
“師弟，能不能從我身上下來，你很害怕嗎？”斳云昕一手提著劍，另一個肩頭背著行囊，林洛雙手抱著斳云昕的肩頭，雙腿更是緊緊夾在她的腰間，像極了一只趴在樹干上的樹袋熊。
“我，怕？怎么可能——?。?！”林洛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絲毫沒有要從斳云昕身上下來的想法。
斳云昕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記得前面有一個破敗的老廟，今晚我們先在那里湊合一宿，明天再尋新的住處！”
能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住處，自然比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好，林洛肯定樂意。正說著，林洛就借著月光看到了遠(yuǎn)處的破敗小廟。
走進(jìn)小廟，斳云昕拿出火折子起了一堆火，接著從行囊中取出兩人的晚餐，餡餅和一塊風(fēng)干的牛肉。
林洛坐在火堆旁，這才看清楚了破敗小廟的全貌。廟里尊的是一個仙風(fēng)道骨的老頭，反正在林洛眼里這些神啊仙啊，都長得一個樣。
一口餡餅，一口牛肉，再就著喝口水，在外面混能有肉吃已經(jīng)很不錯了，哪里還輪得上挑剔。吃罷了飯，廟里的氣氛有些尷尬。林洛和斳云昕兩人大眼瞪小眼，就是找不到話題。
“那個……師姐，這老頭是誰?。俊绷致灞P腿而坐，指了指廟里尊著的雕塑老頭，總不能這么干坐著吧？
聽到林洛稱呼圣人叫“老頭”，斳云昕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什么老頭，這可是道門的至尊圣人老子！你仔細(xì)看看門口的牌匾?！?p> 林洛拍拍屁股起身跑到門口瞧了一眼，門頂?shù)难厣瞎涣⒅粋€扭曲的牌匾，上面寫著“老君廟”三個字。
林洛回到廟里，朝斳云昕身邊湊了湊，“云昕師姐，你給我說說那些武林高手的故事吧?！彼恢酪粋€岐山劍派，一個晉陽地主老財?shù)恼慌桑缓笫裁慈彘T、道門都是偶爾聽人念叨，不過提及時候臉上那虔誠的表情，就讓林洛心生向往，什么時候他這個掌門能做到這份兒上，這輩子都值了。
還讓林洛感覺新奇的是，這些個儒門、道門，甚至齊楚趙秦燕這些國家，都和前世千年之前百家齊鳴的戰(zhàn)國時期有些相似，不過在這里都成了混江湖斬雞頭的門派，不再是講學(xué)說思想的教育先行者。
斳云昕怔了一下，她實(shí)在沒想到以前只喜歡“之乎者也”的林洛，現(xiàn)在也會主動詢問起江湖事來。自從被混混打傷后，她就注意到師弟的言行舉止越來越和以前她印象中的那個人重合不起來。
“要說起江湖上的事情，那就海了去了，不知你要知道些什么？”斳云昕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林洛的離魂癥，加上這個師弟原本就是個悶葫蘆，聽過的江湖傳聞也就僅限于晉陽一帶。
“就說說這江湖上最厲害的幾大門派吧！”林洛朝斳云昕湊了湊，這夜里沒事做，聽聽江湖亂世的傳聞，絕對的熱血澎湃。
說起這江湖最厲害的幾大門派，斳云昕也只是從父親那里聽過一些，甚至父親也都是從別處聽來的，岐山縣這么個小地方，地處趙國勢力邊郊，接壤魏國。若是沒有戰(zhàn)事還罷，一有戰(zhàn)事就會成為風(fēng)火前線，所以小地方人并不是很多，消息也比較閉塞。
“江湖上最厲害的門派，總結(jié)成一句話就是‘三門四寺，八大世家，十二門派’。若是全部道來，說個三天三夜也是說不完的，我今天就給你講講這三門。三門是三個江湖最大門派的統(tǒng)稱，就是你以前最向往的儒門、老君創(chuàng)立的道門以及墨子創(chuàng)立的機(jī)關(guān)墨門。”
斳云昕說著抿了抿嘴唇，看林洛已經(jīng)徹底沉浸在她講的故事中，嘴角微揚(yáng)繼續(xù)說道，“其中儒門最強(qiáng)，已經(jīng)有兩位飛升的至尊圣人，圣人孔丘，亞圣孟軻?，F(xiàn)在執(zhí)掌儒門的乃是已經(jīng)半步邁入至尊境界的荀卿荀老先生。除去三位圣人，門下還有七十二位高手，其中最強(qiáng)的顏淵，已經(jīng)達(dá)到‘君’階上品。”
聽到這里，林洛打斷了斳云昕的話，“云昕師姐，這個品階又是怎么回事？”
“品階是實(shí)力的象征，一共分為十一階三十三品，徒、士、者、師、宗、尊、王、帝、君、圣、至尊，每一個階位分為上中下三品境界?！?p> 林洛心底一摸索，君階上品，只要再進(jìn)一步豈不是超凡入圣的存在？看來這儒門果真不容小覷！
就在斳云昕準(zhǔn)備繼續(xù)說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朝著老君廟走來。斳云昕迅速起身拔出長劍，林洛也起身把手搭在劍柄上。這行走江湖必須要小心翼翼。月黑風(fēng)高的郊外，更容易出事，小心為妙。
“廟里的朋友，江湖救急還請行個方便！這天八成要下雨，我等能否進(jìn)來避避雨有個棲身之地？”正當(dāng)斳云昕和林洛拔劍提防的時候，門外一群人停下了腳步，一個標(biāo)致的大漢聲音從外傳來。
“原來是避雨的行人?！绷致迨掌痖L劍松了一口氣。
之前在路上斳云昕就給他普及過一些行走江湖的竅門。比如這荒郊野嶺找地方休腳，如果被占一定要首先詢問，征得對方同意才能進(jìn)去。否則因?yàn)橐馔獾米锪艘恍└呤执罂?，那真可就算得上是生不逢時，飛來橫禍。
斳云昕微蹙眉頭，自己這個師弟還是江湖經(jīng)驗(yàn)太淺薄，這就草草收了劍……不過一想到他沒什么功力，就算打起來自保之力都沒有，有劍沒劍沒什么區(qū)別，也就沒有再去訓(xùn)他。
“既然是江湖上的兄弟，那就請進(jìn)吧！”斳云昕聲音粗啞，頗具幾分豪邁，惹得林洛瞪大眼睛沒反應(yīng)過來，這師姐又做什么奇怪的事？
而對這個陌生而又心生向往的江湖世界，林洛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說，多看，多學(xué)。
斳云昕一手執(zhí)劍，上前打開了門，然后退回來，站的位置隱隱將林洛擋在身后……
門外的人一進(jìn)來，林洛就后悔剛才把劍收起來的舉動了。
幾個一臉惡相的髯須大漢，進(jìn)門看到斳云昕的時候，眼神中就有些異樣神色。林洛知道，這就是流氓見到美女，起壞心思的時候的表情。不過礙于斳云昕手中閃爍著寒光的長劍，幾人沒有輕舉妄動。
小廟不大，一下子又涌進(jìn)來五個人則顯得更擁擠了些。兩撥人以火為界線，林洛和斳云昕坐在一邊，剩下的一群惡漢坐在一邊。
林洛小心翼翼的把劍挪到自己身邊，保證出事的時候可以當(dāng)急忙抽出來。
這世道本來就不太平，戰(zhàn)亂不斷，各地土匪強(qiáng)盜也不少，幾個勢大的國家不停掠奪人口，至于邊境地區(qū)的治安，從來就沒上過心。誰知道今天是我趙國的邊境，明天會不會被魏國奪去？
這盜匪，還是留給他們處理吧！
兩方推脫，戰(zhàn)亂不止，這打家劫舍的土匪也就越多，要么是些逃兵兵痞，要么就是學(xué)過一兩手粗淺功夫?yàn)楹︵l(xiāng)里的惡霸，總之苦的只有過往的商客百姓。也有些膽大妄為的，靠著下三濫的手段，也能坑害不少江湖人士，然后殺人越貨奪財搶秘籍，也能走出一條生路來。
就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一群身上帶著大刀，形象氣質(zhì)惡劣，眼神也不太友好的基友大漢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也怪不得林洛多留個心眼。
林洛偷偷的瞄了一眼便宜師姐，似乎她對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仍然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該做什么做什么，仿佛一群人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那幾個家伙看到兩人身上都有兵器，行事說話一眼便能看出是江湖中人，也就沒想著節(jié)外生枝。
天漸漸轉(zhuǎn)冷，在小廟里都能聽到山澗鬼哭狼嚎般呼嘯的疾風(fēng)，這天是要下雨了。
雖然被鐵扳指吸收了大部分內(nèi)傷，可林洛因?yàn)槭芎€是忍不住多打了幾個噴嚏。內(nèi)傷好了，這胸口還紫黑紫黑一片，煞是破壞風(fēng)景。不過林洛沒有袒胸露乳的習(xí)慣，旁人也欣賞不到這等景觀。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林洛原先想的差不離了，幾名惡漢見到林洛身上有傷，盤算了一下，六個人再不濟(jì)也能收拾掉一個女人。等到制服了女人，再將這病秧子殺掉，那時候兄弟一個一個樂呵……
想著想著，幾人眼里的謹(jǐn)慎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貪婪和欲望。在貪婪欲望面前，就算是無膽之人也能殺人不眨眼，更何況這些本來就視殺人如宰牛烹羊的盜匪。
幾個盜匪也謹(jǐn)慎，兩人身上沒有大門大派明顯的標(biāo)志，劍脊上只印著「岐山」二字。這岐山縣，本來就是個邊陲的小縣城，這幾個盜匪也是在附近的山頭混的，如何不知道這印有「岐山」字樣的劍就是岐山劍派的。
只不過……
若是放在半個月以前，或許他們還會忌憚一二。可是現(xiàn)在老的死了，小貓小狗一兩只也被趕出了自家山門，變成了流落在外的小羔羊，嘖嘖嘖還真是可憐。這種送上門來的羔羊，他們要是不有所表示，就不是晉陽綠林為非作歹，讓晉陽過往商家聞風(fēng)喪膽的「雁過不留毛」了！
“小妞，乖乖跟爺回寨子，讓哥幾個開心開心，興許會饒了你情郎的狗命！”
幾個大漢騰一下站起來，一人抄著一把大砍刀，刀身顏色深諳，林洛覺得那好像是血漬干了留下的痕跡，刀刃上坑坑洼洼大小裂口不下十道，顯然是用了很久。
這刀雖然不鋒利，但要是砍到身上，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雖然鼓起勇氣做好了面對的準(zhǔn)備，但林洛心底還是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