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周語容似乎看到了孫玉蘭眼角的若有似無的淚。
方若將手里的樣品遞到蕭傾墨的面前。
蕭傾墨伸手接過,手指落在包裝袋的另一側(cè),和方若的手指有一根手指那么寬的距離。
何助理端來兩杯茶,一杯放在蕭傾墨的面前,一杯放在方若的面前。
然后,何助理站到了蕭傾墨的身后。
蕭傾墨從包裝袋里把樣品拿出來,放在手心,看的非常認(rèn)真。
眼睫毛低垂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扇子形的陰影。
眉頭又輕輕的皺著。
神色認(rèn)真又專注。
從前他也一直是這樣的。
無論是看書也好,寫論文也好。
他的眉頭總是會輕輕皺著。
方若有時會輕輕的撫摸他的眉頭,或者將他的眉頭展開。
一次兩次她還能得逞。
次數(shù)多了,有時方若的手伸到一半,就被蕭傾墨抓住了。
蕭傾墨的臉上會帶著惱怒。
方若就會委屈的嘟起嘴巴。
然后,蕭傾墨就會趁方若不注意的,將她的手背拉過去輕輕的印上一個吻。
有些事情,有些情景,方若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卻的干干凈凈了。
可是,只要一個神情,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它就會從方若的腦海里主動跑出來。
蕭傾墨看的認(rèn)真,方若想的出神。
何助理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輕的咳了一聲。
方若這才如夢初醒,眼神帶著些許迷惘看向何助理。
何助理的臉色超乎尋常的嚴(yán)肅,眼里充滿了警告。
方若知道,自己剛才出神的樣子被她看在了眼里。
她也許以為自己對蕭傾墨有什么出格的想法吧!
可是沒有!
方若能非常肯定自己確實是沒有的。
痛徹心扉的是什么的感覺?
她已經(jīng)嘗過一次了,她不會也不可能再想嘗第二次的。
小時候感冒了要吃藥。
一大把大小不一,顏色不同的藥片。
小孩子的手拿一次要吃的藥片都有些抓不住。
大多數(shù)的人都會選擇分幾次吃。
可是方若不一樣,都是要吃的,要受苦干脆就一次性的受個痛快。
方若不知道當(dāng)時小小的自己怎么會有這么悲壯的的想法。
方若一把將所有的藥片都放在嘴里,然后猛的喝一口水全部灌下去。
看吧!吃藥多簡單?。?p> 可是,方若的得意還沒來得及抒發(fā)。
藥片就自動從她的嘴里跑了出來。
有些卡在了喉嚨里,咳的方若難受了老半天。
剛才還夸方若勇敢的大人轉(zhuǎn)眼就皺起了眉頭。
剛才還贊嘆方若勇敢的朋友,轉(zhuǎn)眼間就指著方若哈哈大笑。
方若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出現(xiàn)這樣的反應(yīng)。
但是從此以后,她無論感冒還是有其它的病痛,她是再也不肯吃藥了。
對著何助理那警惕的眼神,方若無所謂的笑笑,然后轉(zhuǎn)開了頭,再也不看蕭傾墨了。
蕭傾墨的眼神低垂著,從俯視的角度看上去,似乎帶著深不可解的落寞和孤寂。
何助理依舊是憂心忡忡的,只是她看的方向從方若轉(zhuǎn)到了蕭傾墨的身上。
“總監(jiān),我看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過了好一會,蕭傾墨放下手里的東西。
似乎是在猶豫,眼底還有著掙扎。
“確實沒什么問題?!?p> 何助理緊抿的嘴角松開,“那,方小姐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何助理都說的這么明白了,好像方若再不走,就會賴在這里似的。
方若起身,正準(zhǔn)備告辭。
蕭傾墨突然出聲道,“等一下”。
何助理似乎比方若還要緊張,“總監(jiān),怎么了?還有什么事?”
蕭傾墨抬起頭,眼神毫無波瀾,如同萬年無波的古井。
“方小姐把這個拿回去吧!順便跟下面的工廠說一聲,按照這個規(guī)格和質(zhì)量做出來的東西,我很滿意,希望他們繼續(xù)保持。”
蕭傾墨舉起方若拿過來的東西,遞到方若的面前。
方若伸手接過,蕭傾墨的手放下,中間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何助理出來送方若。
踩著比方若的鞋跟還要高要細(xì)的鞋子,走的比方若還快。
方若不得不加快腳步,追上何助理。
電梯緩緩的下墜,空間狹窄,只有方若和何助理兩個人。
因為安靜,倒多了幾分空曠。
“?!薄?p> 電梯響了一聲,已經(jīng)到了底樓。
方若正想出去,何助理卻比方若更快一步,擋在了方若的面前,并按住了電梯的關(guān)門鍵。
“有很多的事是你不知道的,有些人也是你不可以接近的。希望你記住,不要越矩?!?p> 何助理說完,按下電梯的開門鍵,快步的走了出去。
方若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何助理說的話雖然沒頭沒腦的,但方若還是聽的出來是什么意思的。
無非就是要她不要接近蕭傾墨而已。
方若想笑,她會祝福蕭傾墨幸福安好。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yuǎn)都不要再見他。
甜蜜和傷痛夾雜,本來就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就像是泡在蜜糖里的心,突然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再在傷口上撒上一層加了辣椒的鹽。痛的你死去活來。
那感覺絕對不會太好。
好不容易,傷口慢慢的愈合了,不疼了。
方若以為已經(jīng)長好。
已經(jīng)開始慢慢遺忘那道傷口的時候。
觸發(fā)她傷口的引子又出現(xiàn)了。
不想受到傷害,最想逃開的那個人,難道不應(yīng)該是方若嗎?
面對別人的誤會,方若只能捂住自己的傷口裝作無所謂的笑笑。
不然她能怎么樣?
將自己的傷口結(jié)的疤撕開,赤裸裸的暴露于人前?
方若加快腳步離開了晟煊。
仿佛有人在背后追趕她一樣。
接下來好像沒什么重要的事了。
方若托著自己的腮幫子,在日歷上圈出重要的日子。
下個月二十六號,周舟的生日。
方若劃紅圈的手一頓。
周舟!
方若不禁想到今天上午在城郊區(qū)看到的那一輛車和車上下來的人。
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周舟?
這個問題像是魔咒一般困擾著方若。
讓她坐立不安,讓她抓心撓肝。
方若掏出手機(jī),想打電話質(zhì)問周舟。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真的是他,他矢口否認(rèn),自己又沒有證據(jù)。
要是他反咬一口,說自己疑神疑鬼,方若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