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靜蓉姐，請節(jié)哀！
到了曾家大院，王堅發(fā)現(xiàn)他的外婆，兩個舅舅、舅媽，姨媽和姨夫，包括他們的子女，也就是他的幾個表弟表妹們，早已衣冠楚楚的坐在院子里等著他們了。
堅媽是今年六月，王堅大學(xué)畢業(yè)時離開十市，去江城投奔自己兒子，跟兒子團(tuán)聚的，至今已有小半年時間。
這算是堅媽第一次這么長時間離開家鄉(xiāng)，跟娘家的親人們?nèi)绱碎L時間的分別，現(xiàn)在她一回來，氣氛便很是熱烈。親戚們圍著堅媽和王堅，興奮而又積極的向兩人打聽著江城的生活和他們的工作：
習(xí)不習(xí)慣啦？
江城人排不排外啦？
大城市是不是遍地黃金，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大錢啦？
王堅現(xiàn)在一個月能轉(zhuǎn)多少錢啦？有什么福利啦？
他在江城做外貿(mào)，是不是可以經(jīng)常跟高鼻子藍(lán)眼睛的洋人打交道，還可以出國看西洋景啦？……諸如此類。
在坐動車回老家的路上，王堅就跟他媽商量，這次回老家，面對親戚們可能的詢問，不論是他的辭職還是兩娘母現(xiàn)在經(jīng)營的，火得要限購的“堅堅包子鋪”的生意，都暫時不告訴老家的親人。
等什么時候兩娘母真正找了大錢，在江城買了房，能夠開上一輛拉風(fēng)的小車回老家的時候，屆時再告訴親人們真相不遲。
這倒不是王堅有什么財不露白的心思，而是衣錦還鄉(xiāng)，他現(xiàn)在連“錦”都還沒有穿上，就開始在親戚們面前大張旗鼓的說什么辭職做生意的事，實在是有點過于張狂。
而且，堂堂一個大學(xué)生，好好的白領(lǐng)不當(dāng)，社保醫(yī)保不拿，卻跟著他媽風(fēng)吹日曬，走街串巷的賣包子饅頭，王堅感覺親戚們肯定也不會理解。
所以，面對親戚們的詢問，王堅和堅媽便只有笑呵呵的隨口應(yīng)付。
堅媽說：
“不排外，江城人一點都不排外，熱情慘了……
“唉，大城市的錢也不好掙，錢沒賺多少，消費(fèi)倒是奇高，吃碗面都要十幾元……”
王堅則道：
“不多不多，也就三四千塊錢啦……不過現(xiàn)在還沒開始做業(yè)務(wù)，等做了業(yè)務(wù)會有不少的提成……
“高鼻子藍(lán)眼睛的老外也是經(jīng)常見的啦，我打交道的就是這些人嘛……
“至于出國，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其實我不太想出國，華夏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很好了，不少地方，比發(fā)達(dá)國家還方便……”
兩娘母隨口應(yīng)付著親人們的詢問，期間，眾人自然注意到了王堅“眼鏡，手套，口罩和線帽”齊上陣的奇怪裝束，王堅便像前面解釋給曾爽聽的那樣，解釋說他現(xiàn)在正在用一款國外的膏藥治療他臉上的青春痘，見不得光，也沾不得灰層，所以需要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
對面他的說辭，親人們倒不疑有他，倒是對他嘴里的“外國膏藥”感興趣起來，說些什么老外的東西就是牛啊，外國的狗皮膏藥就是好哇之類的，聽得王堅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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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和堅媽坐在他外婆家的院子里，跟親人們一陣寒暄，擺談，約莫擺談到五點半左右，一群人便開始朝前面的李家院子走，準(zhǔn)備一起去參加曾靜蓉丈夫李老六的葬禮。
曾靜蓉丈夫李老六所在的李家院子距離曾家大院不遠(yuǎn)，只有幾百米，走路也就幾分鐘的樣子。
李老六的家便在李家院子靠近馬路的馬路邊上，十分的當(dāng)?shù)馈?p> 小時候，王堅一放了寒暑假，就會跑到外婆家玩，路過李家大院的時候，目光便會頻頻望向馬路邊的那棟?jì)Q立雞群的三層高樓，那是李老六老爹，有村里首富之稱的李大富的宅院。
不過，十多年過去了，這棟三層高樓被歲月沖刷，受時光洗禮，慢慢的脫去了華麗的外表，開始變得普通，甚至有些落伍。
所以，在兩年前李老六結(jié)婚的時候，李大富便在高樓的旁邊起了幾間平房，里外裝修得漂漂亮亮的，作為小兒子新婚的婚房。
不過，不論是高樓還是平房，王堅都從未進(jìn)去過，因為李老六結(jié)婚，迎娶隔房二表姐曾靜蓉的時候，他還在江城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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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王堅一行十來個人走到李老六家門口的時候，他的隔房大舅舅，大舅母正陪著他那位喪偶的隔房二表姐在門口迎客，歡迎著客人們的到來，接受客人們的慰問和隨禮，并把客人們引到早已變成了靈堂的客廳去給李老六上香燒紙。
因為是晚輩，他的隔房大舅舅和大舅母沒有戴孝，只在手臂上纏了一圈黑紗。
而作為“未亡人”的曾靜蓉，則披麻戴孝，一身素白。
三人的臉上，全無笑容，全是一臉的哀泣。
尤其是他那位頭裹白布，腰纏麻繩的隔房二表姐，清麗無儔的俏臉上，一雙眼睛是又紅又腫，像桃子，顯然李老六死去這兩天，她哭了不少。
“二外婆，大伯，幺伯，玉姨媽，秀姨媽，爽爽，搖搖，敏敏……”一臉哀愁，猶帶著淚痕的曾靜蓉一一喊著眾人，跟王堅他們打招呼，直到一個身材矮小，帶著眼鏡和口罩的年輕男子走到自己的跟前，曾靜蓉這才愣了一下，不知道這人是誰，自己又該怎么稱呼對方。
然而，來人卻不管她的發(fā)愣，徑直走到她的跟前，一把將她摟在懷里，一邊拍著她的后背，一邊說：
“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靜蓉姐，請節(jié)哀！”
一旁的堅媽見王堅一看到他靜蓉姐，就把人家抱在懷里，大驚，生怕李家人跑出來把冒失的兒子一頓好打，直到王堅嘴里安慰人的話一出來，堅媽這才大松了一口氣，然后趕緊走上去拉著曾靜蓉的手解釋道：
“靜蓉，這是你大表弟，王堅，今天專門從江城回來看你滴。他的臉上擦著祛痘膏，見不得光，還請你見諒哈。還有就是他……他剛才從外國出差回來不久，習(xí)慣了外國人的禮儀——堅堅，還不把你二表姐放開？這是中國，不是外國，可不興見面摟抱的洋禮！”
說完，還有點擔(dān)心自己這位隔房外甥女多心，急中生智的堅媽立刻又板著臉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幫王堅打圓場。
聽了堅媽的解釋，曾靜蓉，包括曾靜蓉的父母，也就是王堅的隔房大舅舅，大舅媽，他曾夢想過“喊爸喊媽”的三人，這才恍然大悟，一陣了然。
他的隔房大舅舅和大舅媽當(dāng)即一臉欣慰的沖堅媽說，王堅臉上的痘痘能治，這真的是太好了。多年來，曾玉為了解決兒子臉上永不消散的青春痘，到處求醫(yī)問診的事，兩人也是聽說過的。
然后聽說王堅從才外國回來，兩口子的面色又馬上一稟，直夸王堅有出息，不愧是曾家屋頭的高材生！
而王堅的隔房二表姐曾靜蓉，得知剛才抱著安慰自己，讓自己節(jié)哀順便的陌生男子，竟然是王堅，一個印象模糊，隱約只記得個子很矮，樣子很一般，一臉青春痘的隔房大表弟時，曾靜蓉心頭了然的同時，更多的卻是詫異，心想：
這小子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膽大，開放了？
以前對方見到自己，不是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只敢朝一邊躲，遠(yuǎn)遠(yuǎn)的偷窺，打量自己么？
不過，想到王堅考上了大學(xué)，而且現(xiàn)在還在江城這種大都市工作，俗話說，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在大都市混了幾年的王堅性格大變也不是不可能。
“謝謝你，堅堅。好幾年沒看到你了，這么遠(yuǎn)，你上班這么忙還麻煩你跑回來，實在是怪不好意思的?！痹o蓉沖眼前這個比自己還矮，用眼鏡和口罩把自己的一張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隔房表弟道。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哈，靜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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