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逸心中一驚:“陽明先生如果被東廠的人抓去,那就兇多吉少!”當下嗔怪上官燕道:“上官燕,你知道自己闖下多大的事情,陽明先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以后也不想再見到你!”
聽此一說,上官燕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紅著眼圈道:“天逸哥哥,都是我的錯,我向你認錯還不行嗎?求你不要不理我!
唐天逸不再理她,雙手一抱拳,對秦浩說道:“秦大哥,陽明先生是國家的棟梁,煩勞你回京面圣,能勸說皇上若再次重用他,必定是百姓之福,天下之幸。”
秦浩朗聲道:“唐兄放心,就是你不說,我也會做的?!?p> 唐天逸道:“那多謝了,王總鏢頭,秦大哥,我料想陽明先生是怕連累我們,自己溜走的,現(xiàn)在應該沒有走多遠,他孤身一人,又有疾病纏身,萬一有個閃失那就不好,我答應一位朋友要保護好陽明先生,事不宜遲,后會有期!”
王天奇、秦浩道:“唐兄一路珍重,青山不改,后會有期!”
唐天逸提一口氣,施展“龍鷹步法”的陸地飛騰之術(shù),沿著后山道路疾馳而去,身后隱隱傳來上官燕的呼叫聲:“天逸哥哥,等等我,等等我!”他兀自不理,疾馳如飛。
朝南邊追了約莫三四十里地,只見一條大江攔住去路,數(shù)十丈寬的江面,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遠遠望去,狀如白練,縈回蜿蜒,滔滔不絕東流。江水清澈,碧波蕩漾,白鷺點點,飛翔游弋,景色好看之極。
唐天逸卻無心欣賞,沿著江面,踽踽獨行,忽然幾行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堤岸上一只鞋子赫然在目,“啊,這是陽明先生的鞋子!”他內(nèi)心驟然一驚,難道陽明先生出事了?再往江中巡視,果然水面上還漂浮著一只鞋子,唐天逸不假思索,一個鷂子翻身,如同一只大鳥一般飛起,抓住江面的鞋子,返身而回,身上滴水未沾。
“不好!難道先生是跳江自盡,效仿當年自沉汨羅江的大詩人屈原?”他看著手中的兩只鞋子,心內(nèi)如波浪翻滾,沒有想到只見到先生一面竟成永訣!
“不會的,一定是金蟬脫殼!”他忽然想起先生充滿智慧的炯炯雙目,心中暗忖:“以先生學究天人的才學,要擺脫幾個東廠的小毛賊,那有何難?他一定早渡過大江,去了勝果寺。”
當下心意已定,可這幾十丈寬的江面如何過去?他的內(nèi)力還沒有完全恢復,而且天山罡氣和易經(jīng)筋的純陽之氣也沒有合二為一,是以無法施展龍鷹步法,凌波而行。
正著急間,忽見江面飄來幾竿翠竹,不由大喜:“真是天助我也!”雙足一點,飛身而起,在江心的竹竿上一碰,乘竹竿沉浮之際,身子又騰身飛空,如此兩三下,便飛躍而過寬闊的江面,來到對岸。
剛站穩(wěn)身形,就聽見一個女子甜美的聲音喝彩道:“好俊的功夫!”只見一位紫衫妙齡女郎站在堤岸上,笑靨如花,微帶欽慕的眼神望著他,正是那個喜歡梅花的婁素珍,現(xiàn)在的身份是寧王的妃子。
唐天逸想起那天梅鶴山莊大戰(zhàn),婁素珍用赤龍劍險些傷了沈梅音,心內(nèi)對她猶存芥蒂,于是冷冷地問道:“姑娘可是在等我?”
婁素珍淡淡一笑,道:“唐公子,如今的江湖,黑白兩道都對你是高山仰止,敬重如神,你這架子也是越來越大了!自梅鶴山莊一別,我家主人對公子甚是思念,特遣我來相邀你于太湖碧云莊一見!”
唐天一聽,立刻知道他說的主人是誰,碧云莊是要去的,但眼下還是查訪到陽明先生的下落重要,忽又想到,如果寧王在碧云莊,那么沈梅音也一定會在那里出現(xiàn),朝思暮想,一朝相逢,該有多好,心內(nèi)頓時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婁素珍見他沉默不語,說道:“公子的身份特殊,難道連你最親的人都不想見?”
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唐天逸,正是他的特殊身世,寧王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橫亙在他與梅音之間,種種恩怨,諸般是非都是寧王造成的,他忽然對寧王的恨意又增了幾分,冷峻地說道:“我要是不去呢?”
婁素珍“哼”了一聲道:“本姑娘請人從來都沒有失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唐天逸微微一笑,邁步前行,毫不理睬。
婁素珍嬌斥一聲,橫身一躍,右掌一招“排山倒海”,用足了十成力量,兜頭就劈過來。唐天逸聞到一股香風,暗暗襲到,煞是好聞,心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頭也不回,右掌倏翻,看似輕輕一推,實則暗自用力。兩掌相交,“蓬”然如巨木相撞,婁素珍震得站立不住,跌跌撞撞,退后十步才止住身形。唐天逸雖然身形微動,但感覺手掌之中有股陰煞之氣沖撞經(jīng)絡,十分難受,幸虧有易經(jīng)筋內(nèi)力保護,這股陰煞之氣才被化解。
唐天逸大驚道:“天魔神功!想不到你也在練這么歹毒的武功,奉勸姑娘一句,這種邪功練下去,早晚走火入魔,不如乘早收手!”
婁素珍惱怒道:“本姑娘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管,既然我攔不住你,你走吧!我只有一死以謝主公!”說完,拔出赤龍劍就要橫劍自盡,忽聽“嗚嗚”兩聲,兩個黑乎乎的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來,一個打在手臂上,長劍頓時“哐啷”一聲落地;另一個打在“華蓋穴”上,全身如同癱瘓動彈不得。待到兩個東西掉到地上,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雙破舊的布鞋,上面還濕漉漉的,貌似被水浸過!
唐天逸道:“你還不應該死,我有個好朋友張夢晉,在等著你呢!希望你能早日迷途知返。你的穴道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會自動解開,在下還有要事去辦,恕不奉陪!”說完,身形一展,如同穿云大鶴一般飛去。
勝果寺坐落在吳中東北山麓,占地極大,依山面水,景色迷人。朱紅色的圍墻內(nèi),古木參天,廟宇嵯峨,亭閣精巧,香煙繚繞,萬千氣象。
這時分,勝果寺卻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氣氛中。大內(nèi)高手如天兵天降,里三層,外三層,把勝果寺圍得鐵通一般,游人香客早已經(jīng)被驅(qū)散的一干二凈,寺內(nèi)眾僧被驅(qū)趕到大院內(nèi)站立,一個三角眼的黑衣人慵懶地躺在貂皮大椅上,冷冷地看著眾僧,語氣傲慢地說道:“本總管奉旨捉拿朝廷要犯王陽明,識相的趕緊交出來!”
一旁圍著的大內(nèi)高手齊聲喝道:“快說!快說!”
卻說劉瑾不是已經(jīng)被御林軍捉拿回京了嗎,為何還有人在追捕王陽明?原來當今的朝廷由“八虎”把持,劉瑾只是其中之一,他們結(jié)成一個陣線,對跟他們作對的王陽明恨之入骨,心知有王陽明在朝廷,他們就毫無安全可言。因此慫恿皇帝,羅織罪名,要將王陽明置于死地而后快。
當有密探告知王陽明投江自盡時,“八虎”之一的張永根本不信,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于是鼓惑朱厚照派遣大內(nèi)總管楚召遠前去調(diào)查。
楚召遠何等機敏,就像狗鼻子一樣嗅著氣味追蹤到勝果寺,根據(jù)多年的辦案經(jīng)驗,他知道王陽明用的是金蟬脫殼之計,對他來說是一個小伎倆,蒙騙別人還行,騙他這樣的老江湖還是嫩了些。
勝果寺方丈慧遠大師雙手合什,高宣佛號說道:“阿彌陀佛,本寺乃清修之地,從未與官府中人扯上關(guān)系,還請尊駕到別處搜查,不要干擾了本寺的清凈!”
楚召遠聞言大怒,道:“老禿驢,你活得不耐煩了,竟然要趕我走!看來不見血是不行的,來人,推出幾個殺雞給猴看看!”
一聲令下,幾名武士如狼似虎撲上,老鷹抓小雞一般抓住五名弟子,押解到楚召遠面前,雙手使勁一按,五名弟子便跪在地上。
楚召遠一揮手,五把虎頭刀寒光一閃,只聽“咚咚咚”幾聲輕響,五顆頭顱掉在地上,鮮血噴滿一地,這五人自始至終未發(fā)出一聲哀嚎。
楚召遠嗜血成性,看到這血淋淋的場面,竟然哈哈大笑起來,手指眾僧喝道:“你們到底交不交人?”
場面寂然,無一人應答,楚召遠早失去耐心,大喝:“來人,再殺幾個!”
侍衛(wèi)們正要再抓幾名僧人,開刀問斬,忽然慧遠大師僧袍一展,攔在面前,單打稽首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衲是本寺方丈,理應承擔一切劫難,請施主放過無辜之人吧!”
楚召遠喝道:“好,就先送方丈歸天吧!”
眾侍衛(wèi)早明白總管的意思,當場擺設出一個巨大的木材垛,引燃了大火,熊熊大火把眾人的臉面照得通紅,煙霧升騰而起,遮天蔽日。
“來人,把方丈扔進火堆!”楚召遠大聲喊道。
四名侍衛(wèi)立刻上前,把慧遠大師高高舉過頭頂,一步一步走向燃燒的火堆,眾僧見狀,不忍再看,紛紛跪倒在地,口念經(jīng)文,打算送方丈最后一程。
正在這時,忽聽得禪院屋頂上幾聲哀叫,數(shù)十名大內(nèi)高手從上面滾落而下,顯然是被人點閉穴道,推下屋頂。
楚召遠大吃一驚,叫道:“大家小心,有高手到!”
能從這么多高手圍困之中,神不知鬼不覺上到山來,并且一出手便打落眾多大內(nèi)高手的人,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眾人驚異之時,眨眼間,一位白衣少年翩然飛臨當場,來一招“繞樹穿花”,身法快到不可思議,等人影站定時,只見少年攙扶著慧遠大師緩緩而行,那四位侍衛(wèi)卻一動也不動,僵立得如同四根柱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