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城破
漆黑的夜空中掛著一輪鮮紅的圓月,透著股妖冶的美感,它的四周沒有星星,血月出現(xiàn)的夜里群星皆默,這是過去典籍上的敘述。
猩紅的月光灑滿森林,回應血月的是此起彼伏的嘯聲,無數(shù)碧綠的雙眸在夜晚的森林中時隱時現(xiàn),隨著它們移動的步伐,塵土揚起,而原本夜間出沒的動物們都蜷縮在自己的巢穴里,今夜的舞臺不屬于它們。
城墻上亮著許多燈光,城墻之上整齊排開的士兵,全副武裝手持弓箭的陣勢訴說了今夜不同以往的情況。遠處可以看到成片的林木,往日人們就是從那里運出優(yōu)良的木材、動物的皮革、優(yōu)質(zhì)的藥草,是森林養(yǎng)育了鎮(zhèn)上的人們,但今夜那里卻醞釀著一場風暴。
森林前方開始揚起塵土、由遠及近的狼嚎,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可以看清這是一群銀狼,在頭狼的帶領下馳往城市,城墻上的士兵屏息以待。
“――放箭!”
穿著皮質(zhì)防具的威嚴中年人一聲令下,天空劃過幾十道箭矢,因為夜晚的視線受到限制能射中的其實不多,射中的箭矢也貫穿不了它們的身軀,即便這只是最低級的魔物。
但這波攻勢并非是以傷敵為目的,銀狼的周邊亮起火光、小部分銀狼身上開始燃燒,那些箭矢上點燃了火焰,但這還是不夠,中年人命令士兵拿起身旁的木桶,桶中裝滿了某種植物的油脂,這種油脂是鎮(zhèn)子里每家都有的燃料,可以助燃。狼群終于到了城墻底下,士兵們開始把桶里的油傾倒下去,然后扔下火把,火焰將銀狼包裹住。
但它們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并開始用軀體撞向城門,士兵們也沒有放棄,把手上的長矛插進狼軀,狼血從傷口涌出,染紅了銀白的矛尖,銀狼們終于開始痛嚎,長矛的前端使用的是某種特殊的金屬,可以穿透魔物的防御,士兵們一邊投擲長矛、一邊扔下火把,城門前已有數(shù)頭銀狼的尸體,剩下的都在用身體、利爪破壞城門,摻雜鐵條的木門開始破損,照這樣的趨勢,最多再死十余頭銀狼城門就會被破壞,到時候二十余只銀狼長驅(qū)直入,憑借銀狼的高機動性,失去地形優(yōu)勢的這些士兵只能引頸受戮。
“快把石頭運上來!”中年人的聲音傳來,幾輛載滿巖石的推車被拉上城頭,這些石頭大概有一個城人一臂的直徑,一車有四五塊。
“――往下倒!”
侍衛(wèi)們將巖石推下城墻,向城門前的狼群砸去,最前頭的幾匹銀狼頓時被壓倒在城門下不知死活、后面的狼群也一時動彈不得,因為城門前的道路被巨石堵住了,看著騷動的狼群城墻上的人們終于松了口氣。
“之后把這些石頭清理掉要費不少功夫啊?!?p> “城沒被破就是最好的,區(qū)區(qū)善后又算得了什么?”一名士兵的抱怨被中年人壓下。
“況且也要能撐過今晚啊。”領頭的中年人嘆了一聲氣。
“領主,您多慮了,你看這些野狼不是拿這些石頭沒辦法嗎?”
“我是怕它們對付不了,有東西能對付啊。”中年人皺著眉頭看向狼群。
騷動的狼群不知什么時候安靜了下來,之前的氣勢洶洶與現(xiàn)在的安靜醞釀出一股詭異的氛圍。
一聲嘹亮的狼嚎打破了寂靜無聲的情況,狼群突然向兩邊散開并讓出中間的道路,一頭明顯要比其他狼強壯得多的銀狼走到最前方,這是這群銀狼的頭狼,狼是一種頗具社會性的動物,普通的狼會服從頭狼的意志,狼類的魔物也是一樣,那只銀狼立于最前方,狼群略微向四周散開,只見那只銀狼的周圍氣流似乎有些紊亂,狼首前在黑夜的映襯下發(fā)出綠色的微光。
中年人察覺到了什么,大聲喊道:“糟糕!趕快攻擊那只銀狼,他要發(fā)動攻擊了!”
士兵們被中年人一聲怒吼驚住,不過也立刻反應過來,有人用弓對著黑夜中的微光射出特殊的箭矢,也有人向前方投擲長矛,只是他們的攻擊都被早先散開的狼群擋了下來,眼看那微光慢慢變成一彎月牙的樣子,城墻上的眾人開始焦急起來,認為這攻擊肯定不會簡單,但攻勢都沒用無法阻止它的蓄勢。
那只銀狼向他們吼叫了一聲,狼頭一甩那道綠色的月牙發(fā)出割裂空氣的聲音向城門前的石堆呼嘯而來,城墻上的人也死死盯住下方,祈禱那些巨石能夠擋住頭狼的攻擊,這一刻時間仿佛也被拉長。
“嘭!”下一刻城門前發(fā)出巨響、塵土飛揚,十幾秒后人們的面色變得蒼白,城門被轟出了一個大洞,那些石塊被炸得四處都是,但下一刻一道堅定的聲音把他們的心緒拉了回來。
“第四隊!拿起你們的刀劍,一隊放下弓箭、三隊、五隊去拿盾牌,殺光那些畜牲!”中年人低沉的聲音傳來,仿佛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一般,人們恍然驚醒,開始照著中年人的話行動起來。
城門外的銀狼群也重新聚集起來,它們等待著頭狼吹響號角。
“嗷嗚嗚嗚!”隨著頭狼的一聲嘯聲,銀狼群在頭狼的帶領下向城內(nèi)奔去,在那等待著它們的是已經(jīng)列好陣型的鎮(zhèn)民們。
狼軀撞在盾牌之上,持著盾牌的人們被震得氣血翻涌,后方的人拿起刀劍朝銀狼砍去,好幾頭銀狼被砍得痛嚎出聲、皮開肉綻狼血浸透毛發(fā)。
也有的銀狼力量奇大,揮舞的前肢帶著點點綠芒,直接把盾牌撕裂,露出后方的人群,人們趁著銀狼力竭,毫不畏懼地朝它攻擊,利刃刺進它的眼眶等薄弱處,眾人齊上砍死了銀狼,突然從旁邊傳來破空的聲音,又一頭銀狼躍入人群,剛剛失去了盾牌的幾個人憑借肉體與銀狼互搏,兩個人還未接觸到狼軀就被利爪撕裂,第三個人被狼首拋起死于尖牙之下,第四人繞到銀狼后方,用劍刺入狼腹,頓時血流噴涌,銀狼厲吼著側(cè)身撞倒偷襲的人,隨后咬死了他。
領頭的中年人,也就是澤斯男爵,他身邊圍繞的護衛(wèi)最多,他們利用護具以眾凌寡,殺死了一頭又一頭的銀狼,他把劍從一頭銀狼的身上拔出,狼血順著劍柄流下,于是他又揮了揮劍,把劍上的狼血甩干。
澤斯男爵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情緒,無論是殺死了銀狼還是身邊的人陸續(xù)倒下,他只是盯著那頭大家伙,防范著它的動向,銀狼首領也知道這個被圍在中間的中年人就是這些人的領導者,碧綠中透著紅芒的豎瞳倒映著中年人深藍色的雙眼,一人一狼在狼藉的戰(zhàn)場上警惕著彼此。
越來越多的銀狼與鎮(zhèn)民戰(zhàn)死,銀狼首領似是發(fā)怒了,它筆直地朝著澤斯男爵的隊伍走來,身后跟著數(shù)頭銀狼,突然狼群加速沖刺過來。
“擋?。 睗伤鼓芯襞?,盾牌手擋在前面,然而他們低估了頭狼的力量,它以蠻力撞碎盾牌后余勢不減地沖向后方的澤斯男爵,后面的銀狼也沖進這個缺口四散攻擊,澤斯男爵手持利劍擋開頭狼的撲擊,即使只是余勢,仍然讓他倒退好幾步才化解沖擊,站穩(wěn)后澤斯男爵猛地朝落地的頭狼砍去,劍刃劃開一道傷口,但是并不深。
下一刻狼首向他甩來,澤斯男爵上身后仰,下盤不動,躲過一擊后又在狼軀上留下一道傷口,頭狼似被激怒,狼軀纏繞著綠芒,向其撲去,澤斯男爵感覺大風劈面而來,一時擺不出守勢,眼看就要被撲倒,旁邊突然沖出一人推開男爵,他自己則被頭狼撲倒,直接被咬斷喉管。
“邁斯!”男爵怒吼著向狼背砍去,這一擊力量極大,直接剝開狼皮向深處刺去,頭狼痛吼一聲甩動狼軀,男爵再握不住劍柄,從狼背上摔下來。
頭狼轉(zhuǎn)過身來向男爵怒吼,那把插在狼背上的利劍留下的傷口深可見骨,男爵掙扎著起身,拿起旁邊一具鎮(zhèn)民尸體手上的劍,剛剛摔下來時額頭被磕破,血順著傷口流下又在鼻梁處分成兩股,男爵痛心、憤怒的表情更顯得猙獰可怖,手上拿著鐵劍向銀狼首領怒目而視,似是隨時會沖上來與其廝殺。
但這都是裝的,他之前就殺了七八頭銀狼,又跟頭狼互搏,現(xiàn)在已經(jīng)力竭了,他用余光掃視戰(zhàn)場,果然除了少數(shù)幾個還在抗擊以外大部分的鎮(zhèn)民都死在了銀狼的攻勢下,盡管他們也給銀狼帶來了極為沉重的打擊,比起最初的規(guī)模,現(xiàn)在還活著的銀狼只剩下八九頭,其中還有兩頭重傷,巨大的傷痕幾乎剖開了狼腹,眼看就要斃命,但終歸是輸了!想到鎮(zhèn)上的民眾、想到家中的愛人、想到親愛的西爾,他不甘心啊!在家中的兩人也會死去吧,如果能至少讓他們活著的話……
銀狼首領似乎察覺到了眼前的人類已經(jīng)是強弓之末了,它緩慢的接近澤斯男爵,喉嚨發(fā)出低沉的嘯聲,就像為死者伴奏的樂曲、沙啞又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