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的血腥畫面不禁讓花牧臣連連作嘔，他不知道他會這樣，更沒想道他可以這樣。
那個人前清風雪月，言笑晏晏的少年心中仿佛困著一只羅剎惡鬼，無事時歲月靜好，可若是遇到了什么事觸動了心弦，釋放了那道枷鎖，惡鬼便會竊據(jù)少年的身軀，茹毛飲血，擇人而噬。
千百劍的砍下刺下，帶出的血雨淋漓了一墻一地，面前的尸體更是成了一灘肉泥，場面說不出的瘆人。
崇樓是人不是仙，人力終有盡時，在最后一劍斬下后他累了，累的連劍也抬不起來。
可眼中的恨意卻是沒有累，依舊沉悶沒有盡頭，花牧臣隔著數(shù)丈遠都能聞到他眸子中的血腥氣。
崇樓轉過身，拖著那把江湖中人人趨之若鶩的風雪劍，大步沖著花牧臣而來，凌厲的劍鋒垂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溝壑。
花牧臣一驚，垂于身體兩側的臂膀陡然繃緊，左手微微張開，一張佛門萬字帖悄然浮現(xiàn)手中，隱隱間有金光流淌，右手四指并攏，食指略微翹起，一縷縷幽藍色光芒繞指而上，稀微中偶有道門符隸閃閃滅滅，煞為玄妙。
他本無意與任何人動手，他的修為僅是為保護那個人而存在的，可既然他苦苦相逼......花牧臣嘴角漸漸冰冷，幾縷云鬢低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方才還溫文爾雅的他一瞬間凌厲萬分，清風掀起他額前柔順如水的秀發(fā)，再睜眼時那雙女子都要妒忌的至美眸瞳已然消失不見，暴露出的雙瞳一只冰藍，一只暗金，各有紛繁的圖案在眼底徐徐旋轉，說不出的眼花繚亂。
與觸目驚心。
崇樓越走越近，他眼中的金藍二色光芒也越來越亮，直至盛極到不輸漫天煙火，下一瞬……煙火陡然熄滅。
崇樓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無視了他身上的種種異象，更確切地說，是一眼也沒有看他。
花牧臣淡淡笑了笑，眼中又換上了那副人畜無害的優(yōu)雅笑意，只是多了些許苦澀。自己的全力以赴換來的居然是他的徹底無視。
就如同有人說過的那樣，綻開時能有多絢爛，熄滅后就會有多黯淡。他如今的瞳孔恢復了原本的顏色，是種淡淡的栗色，何止不威風凜凜，簡直有些柔弱。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無視了他。
“不錯，”有聲音輕輕在他耳邊炸響，驚了他一個哆嗦。
花牧臣猛然回頭，只見了情長老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側，肩與肩相距不過半尺。
“貧僧以為你會出手，”沒有等到他答話，了情長老又緩緩道。語氣依舊與平素一樣寡淡，無悲亦無喜。
“有白衣劍仙在，晚輩安敢造次？”花牧臣自嘲一笑。
不料了情長老輕輕搖頭，“蘇晉仙只屬于以前的那個江湖，那個江湖死了，蘇晉仙也死了，以后的江湖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是他的，亦是你的，”了情長老望著崇樓的背影緩緩道。
“崇樓公子清風雪劍，國士無雙，晚輩怎敢與他相提并論？”花牧臣淡淡一笑，拱了拱手道：“晚輩斗膽妄言，以后的江湖崇樓公子必然獨領風騷！”
“不，是你與他一起，你二人共分半座江湖，”了情僧人移了目光過來，直直盯著他的眼，嘴角恍惚間有了笑意。
不過他還是不笑的好，這張臉一笑比鬼哭都瘆人。
“阿彌陀佛！”了情僧人左手合十，對著花牧臣微微行禮。
花牧臣深吸了一口氣，左手合十，同樣對著了情僧人還了一禮，“阿彌陀佛！”
待他抬頭后，只見了情僧人笑瞇瞇的望著自己，霎時間一陣涼意從頭涼到尾巴根兒。
“完了？”了情僧人笑問。
花牧臣一怔，一雙眸子在面前之人身上上下打量，想來是有了什么疑惑，眉鋒也皺的頗高。
眼中金藍二色又現(xiàn)，久而久之疑惑之色一掃而空，“無量天尊！”花牧臣緩緩擎起右手，低頭沉聲。
了情僧人笑而不語，僅是抬了抬眼，讓花牧臣瞧向那邊。
崇樓走到殿中的一處角落，俯身蹲下，拾起了媚羅剎的人頭，人頭瞳孔大張著，死不瞑目。
“別著急，你與雪輕塵不會寂寞的，你們不是第一個，亦不會是最后一個，所有參與那事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我會一家家的殺過去，一刀刀的砍下去，不論是邀月樓，羅剎府，還是……這狗娘養(yǎng)的江湖！”崇樓盯著人頭那雙空蕩蕩的雙眼，冷冷說道。
花牧臣怔了一下，緩緩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