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信仰的崩塌——柯斯里市收復(fù)!
柯斯里市——作戰(zhàn)前線——叛軍陣營。
半坍塌的樓房中滿是焦糊味,一個、二個的叛軍傷兵瑟縮著身子,緊緊地貼在墻根。
碎石瓦礫打在鋼盔上,傳出一串噼里啪啦的脆響。每隔幾分鐘,視線都要跟著晃一下。面對巨炮持續(xù)不斷的轟擊,再堅固的壁壘都跟大海一樣在抖動。
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火光,身后是逐漸開裂的墻壁,偶爾聽到有人在喊,或是悲鳴、或是哀嚎,反正亂哄哄的沒有條理,那無非是熬不住了,意識崩潰了...
陰暗逼兀的走廊中,一名四十余歲的叛軍靠在變形的暖氣管上,他叫文州,職業(yè)曾是名中學(xué)老師。
這里原本是所學(xué)校的,可戰(zhàn)端一開就被導(dǎo)彈夷為平地。叛軍根本沒有修復(fù)任何建筑的打算,畢竟那毀滅的炮火隨時都有可能從天而降。
反正是廢墟嘛,即使你再炸一千遍他它也只能是廢墟了。
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文州扯去脖子上的絲巾,挑了個還算干凈的面擦了擦腕表。
指針顯示為十一點四十二分,這代表政府軍已經(jīng)對他們轟炸了快五個小時,近三百分鐘!
不得不說,文州算是幸運的,到現(xiàn)在他還只是蹭破點皮,而和他一起派過來的士兵,幾乎連尸體都涼透了。
“這個世界,已經(jīng)瘋了嗎?”干枯的眸子里恢復(fù)了些神采,一種名為記憶的東西開始不斷疊現(xiàn)。
自由...幸福...反抗壓迫...正義屬于我們......
兩個多月前,他在幾名祭司的引導(dǎo)下,接受了所謂的洗禮儀式。
他們向他許諾過種種美好的東西,只要侍奉神靈,只要足夠虔誠,他所想的都會實現(xiàn)。那種洋溢著快樂的生活,真的讓人怦然心動!
可是,已經(jīng)幾個月了,他不僅沒能得到所謂的自由和幸福,就連最基本的生存都難以維持。
笑聲他沒聽過,耳邊反倒充斥著亂綿不絕的炮聲;溫暖他沒感受過,入手是一片堅硬冰冷的槍膛......他被騙了,從一名兢兢業(yè)業(yè)的老師淪落為一個制造暴亂的叛軍。
他恨那幾名祭司,恨他們妖言惑眾,掀起戰(zhàn)爭,讓自己時刻面臨著死亡的威脅!
他同樣恨著政府軍,恨他們壓榨平民,讓自己的生活困頓,難道只有官員和貴族才有享受幸福的權(quán)利嗎?
憎惡,文州憎惡著過去和現(xiàn)在的一切!
他不懂,為什么這個世界,就沒人真正想讓他們活下來!
繡著荊棘花圖案的絲巾踩在腳底,文州用力碾了一遍又一遍。
不管是之前的教書匠還是現(xiàn)在的叛軍身份,他似乎都是一個小人物??尚∪宋镆灿凶宰?,小人物也有情感,小人物也有掙脫命運的決心!
“呵呵,神徒,去你媽的神徒,去你媽的信仰!這操蛋的世道,全都去你媽的!”
通紅的雙眼睜圓,文州的情緒徹底崩潰,他把步槍遠遠地拋飛出去,一個人又哭又笑地走出了庇護。
隆隆的炮聲仿佛天崩,搖曳不定的炎光不時綻放,地面在搖晃,在下沉,在崩解,可文州已經(jīng)不在乎了......
終于,一枚鋼彈轟在他身側(cè),距離不到半米,爆炸溢出的火團毫不留情地將他吞噬,血肉之軀被撕得粉碎。
“好疼——”
一聲夢囈般的痛呼,生命之輪就此中止,文州到死都沒能脫離痛苦的泥淖。
柯斯里市外圍,上萬名身著外骨骼裝甲的士兵正在集結(jié)。鏈式坦克、突戰(zhàn)機甲于前方開道,炮火聲恰到好處的停下,士兵們頓時蜂擁上前。
“一團負責(zé)清洗東市,二團負責(zé)清洗北市和居住區(qū),但凡發(fā)現(xiàn)手持武器者,一律擊斃!機甲戰(zhàn)連負責(zé)突擊和戰(zhàn)場支援!”
“是!”
藍白色的合金裝甲在陽光下躍動,面對著幾乎化做廢墟的柯斯里市,政府軍組織了第一次反攻。
先是轟炸了整整五個小時,然后是精銳盡出!
湞江派給指揮官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首戰(zhàn)必勝,哪怕最終只是從叛軍手中奪回一個千瘡百孔的城市。
而事實上,他們也是這么做的,任何不穩(wěn)定的因素都會提前排除掉,以確保首戰(zhàn)的勝利。
鏈式坦克不斷開火,所以遮擋在視線中的障礙物通通清除,機甲的臂炮也在開火,只要是超過兩米以上的建筑全部拆掉。很多藏身墻角下的叛軍,就這么好巧不巧地被埋葬。
“讓這幫神棍和雜種在我們的腳下顫栗!”
“都給老子下地獄!”
零零散散地有槍聲回擊,但瞬間就被猛烈的炮火吞噬,駐守這座城市的叛軍,力量已經(jīng)孱弱到了極點,即便再怎么負隅頑抗也改變不了被碾壓的大勢。
上百名婦孺和小孩被人拽著頭發(fā)送到指揮官面前,士兵們將搜出來的手槍和炸彈棄擲于地。當(dāng)啷的聲響嚇得她們身子一顫,眼神中滿是絕望和恐懼,就好像兇犯的罪證被揭露呈堂。
“報告長官,她們試圖對我們開槍,有兩個脖子上纏著荊棘花絲巾的已被擊斃,剩下的這些如何處置!”
指揮官的眉頭凝成川字,雖說下了格殺勿論的命令,可面對一群驚慌失措的婦孺,他還是做不到泯滅人性。
“我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站在原地大喊三聲,‘狗屁的神徒,操蛋的神靈’,我就放過你們!”
“這不可能,我們有信仰,死了以后會飛升圣堂,神會在那里接見我們,你們這些殘忍的劊子手,休想用死亡恫嚇——”
啪!子彈射穿腦殼,指揮官簡單而又粗暴地處理掉了那個瘋言瘋語的女人,如果是和平時期,他或許會采取相對溫和的方法,比如送這個女人去思政班學(xué)習(xí),慢慢地矯正她那畸形的思想。
但現(xiàn)在嗎,亂戰(zhàn)之刻,干凈利落地送她下去才是最好的做法。相比起神徒當(dāng)眾處決異類、綁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死的做法,指揮官覺得自己足夠仁慈了。
“想清楚,生命只有一次,它很脆弱所以要格外的愛惜,你們信奉的狗屁神靈不僅救不了你們,還會奪走你們珍貴且唯一的東西。我不知道你們加入神徒后的境遇如何,但即便有所謂的圣堂,那也是人用雙手創(chuàng)造的地方!”
猶疑,長久的猶疑,一名婦女忽然慘叫一聲,她撲到那名死掉的女人身邊,瘋了似的用指甲剜她的臉。
“都是你,你欺騙我們說有眾生平等的地方,有壞人被懲處的地獄,那里沒有痛苦,沒有剝削,神絕對的公平寬容...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毀了我原本的生活,你欺騙了我們所有人......”
信仰的建立或許需要常年累月,但崩塌只是一瞬。士兵們攙扶起這個快要昏厥過去的婦女,她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十幾分鐘后,大多數(shù)女人和孩子都被帶走并妥善安置,但指揮官的面前還是躺了三具尸體。
其實,指揮官的心也有些動搖了,畢竟人與人的思想是相互交匯的,情感可以互相影響。
“追求自由沒有錯,追求平等也沒有錯,只是...為時尚早。曙光都未披露,人們再怎么奢望黎明,也只是頹然啊......”
這件事只是全場戰(zhàn)爭的一個小插曲,漣漪微微蕩過就消弭無影,三個小時后,化作廢墟的柯斯里市被成功收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