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湄回到相府,酒已醒了七分,卻有些餓了,趁著半夜沒人悄悄溜到了廚房,本來想朔風(fēng)朧月黑,拿幾塊點心充充饑,她實在是太容易餓了。
卻不料手正伸出去的時候,戛然一個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嚇得蘇湄一哆嗦,手倏地縮了回去,僵止在半空,“啊——額,這是什么啊?我正要去磨墨呢!不知不覺就走到食堂了。哎呀,我這什么腦子啊?明明從來都沒有走錯的路,居然走錯啦!”蘇湄假裝醉酒,步履也開始變得踉踉蹌蹌。
“哼,就知道你要來偷吃?!蹦呛诤鹾醯囊粓F(tuán)大大的影子突然開口說話了,還伸出手來把蘇湄歪歪的身子扶正了。
“哎喲!”蘇湄扯著嗓子尖叫了一聲,仿佛是皮被人燙熟了一樣的疼。
“怎么了?”那黑影又說話了,還帶著幾分關(guān)心。蘇湄聽了兩句才堪堪明白過來,陌謙是在這里等她跳坑。
“沒事,沒事,你掰到我脊梁骨了,疼戳戳的?!碧K湄一帶而過,隨即又伸手去夠那桌上的鳳梨酥。
“哎,別吃!”蘇湄的手在即將碰到鳳梨酥的盤子邊的時候,又被打掉了。
“那是溫婆婆為了抓廚房里的老鼠,放了老鼠藥的。”某人不緊不慢地說。
“啊喂!你怎么不早說?我還蹭了一點呢!”蘇湄眼睛瞪得大大的,氣鼓鼓地盯著陌謙。
“吶,給你買的?!笨罩酗w過來一個紙袋,彌漫著濃郁的、香甜的味道,充盈滿室。
“受傷了?”那人低低問了一句,語氣聽不出輕重緩急。
“哎呀,沒什么大事啦!小傷小傷!”
“因為怕告訴了別人,結(jié)果人家認(rèn)為或許沒什么,覺得你是在無病呻吟嗎?”
“怕把真心掏出來,結(jié)果被晾在一旁嗎?”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人懂蘇湄,那陌謙當(dāng)之無愧,在小小少女的眼里,或許有人同情她,有人真的愛護(hù)她,卻沒有人真的知道她心里的懦弱和自以為是的大度無私。
所以,在那時的蘇湄眼里,陌謙是她所認(rèn)為的世上唯一一個、可以理解她那些荒誕想法并且感同身受的人,所以,任何人都無法代替陌謙在蘇湄心里的位置。
即使那個人,從不把這件事當(dāng)作他們之間最有力的聯(lián)系。
“或許吧,這世上,真的很少有人與人之間可以一個眼神就解決所有呢!”蘇湄被說中心事,既慶幸這世上有人懂她,卻也有了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在這世上,即使有人懂你,也不能依靠他。”陌謙慢慢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嗯,是啊,我?guī)熜忠策@么說過,他還說,即使這世上沒人理解你,已然也要自己走下去,如果因為旁人的趾高氣揚和張揚跋扈就對自己所堅持的事情半途而廢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所謂的俠士、明君、忠臣了。所有為了真正的正義而堅持甚至獻(xiàn)出了自己的時間和生命的人,他們的犧牲就會因為你的放棄而白白浪費,后人也會變得不知榮辱廉恥、光明坦蕩了。所以,不管多難,都要走下去,哪怕孤身一人,哪怕千夫所指,我必須要把‘俠’的精神傳承下去?!碧K湄望著月色,皎皎化入大地,在屋頂上投下一片寧靜祥和。見慣了繁華,會覺得這樣的靜謐格外使人貪戀。
“蘇湄,你一向如此,堅強(qiáng)又假裝笨拙懶惰?!碧K湄回頭看著陌謙,發(fā)現(xiàn)他在抬頭望著那一輪潔白明月。
方才被抓包,蘇湄觀望著陌謙也沒有生氣,便借機(jī)來屋頂上看看十五的圓月。
“我,哈,你不也是,脾氣又臭又硬,還非要在大家面前裝出什么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假象!”蘇湄漫不經(jīng)心地吐露心跡,向月色看去,眼角卻定格在少年玉塑般的棱角上。他的眉,他的眼,都是那么寧靜如水,讓人看一眼就會心安??墒牵哪抗馑爸?,通常她無法企及。
就像海里的魚兒,明明躍出水面發(fā)現(xiàn)月亮就在眼前,可是一走進(jìn),就又晃到別的地方去了,永遠(yuǎn)也無法追逐,永遠(yuǎn)也不知道距離是遠(yuǎn)還是近。
“是啊,何必呢?你和我到底,該以怎樣的面目活著呢?有人告訴我說,若我是紈绔子弟,想必牢獄中一半被冤死的人都能活下來。”陌謙輕輕地嘆了口氣,手里是一塊光滑圓潤的玉佩,左右把玩著,那既是他的身份,他的權(quán)力,卻也是他的桎梏,他的無奈之處的起源。
“蘇湄,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像你和小琴討論春天都開什么花的時候,那么熱情,那么真誠,那么地,快樂。”陌謙的心底仿佛睜開了一只眼睛,看著黑暗里的蘇湄,他不能用眼睛看她,他只能,用心去感受她的存在,她的頑皮,她的“細(xì)致入微”,她練武時驚鴻般動人心魄的身影。
“可是,你我終歸不能走在一起,我知道得越多,在后來的后來,我對你的傷害就會越大,所以,不要再想要受我憐惜,被我寵愛,聽我萬言了,蘇湄,我一生中目前為止遇到的唯一一個真心愛我的人?!蹦爸t望著月下少女沉吟的容顏,想把這一刻刻成永恒。
遙亦岑
今天更新的稍微有點晚,所以字?jǐn)?shù)少了一些哈!后期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