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調(diào)的大殿深處，高坐著四個身影。
他們隱藏在層層迷霧當(dāng)中，看不清具體容貌身形，但是每個人都異常巨大。
似乎只要微微抬起手，就能摸到大殿的頂部。
大殿四周還立著許多石柱，它們將這座遼闊如天地的殿堂撐起來。
每根柱子下面都有十來個士兵。
一眼望過去，這些士兵數(shù)量不少，個個肅穆沉靜，動作整齊如一。
士兵們手持長槍盾牌，頭盔中流露的目光充滿肅殺。
黑灰色的甲胄將他們武裝到了牙齒，與大殿融為一體，就像身旁的石柱，默默守護(hù)這里的穩(wěn)定和次序。
腳步聲傳來，打破了殿內(nèi)的氣氛。
只見一人由遠(yuǎn)及近走來，他穿著一件寬大的斗篷，將整個身形都籠罩其中。
石柱上燃燒的火炬，將斗篷的細(xì)節(jié)也映照出來，竟然是由無數(shù)根灰色羽毛組成的。
隨著這人的走動，斗篷微微飄蕩，有無數(shù)道烏光在上面閃耀流淌。
這人在大殿的中央停下，無視士兵們警惕的視線。
他掀開斗篷上連接的兜帽，抬頭看向迷霧中的身影。
看到這人的真面目，士兵們紛紛躁動起來，他的頭部竟然是一只黑色鳥頭。
這人一點(diǎn)不介意士兵的目光，反而轉(zhuǎn)頭看向他們。
猩紅色的鳥瞳仿佛蘊(yùn)藏了無窮能量，像是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橫掃而過。
甲片搖動，士兵們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好在經(jīng)過嚴(yán)格的訓(xùn)練，還能保持住整齊的隊形。
“正是一代不如一代?！彼爸S道。
“放肆！”
迷霧中的高大身影呵斥起來，整座大殿都隨著聲音輕微搖晃。
他拍了拍斗篷，拂去上面掉落的灰塵，抄著手站在原地，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休伊斯，知道為何召喚你嗎?！?p> “不知道?！?p> 高大身影冷哼一聲。
“你破壞了陰影界的規(guī)則，身為古神之一，不能過多參與人類的事情，更不能隨意和人類女子相戀?！?p> 休伊斯嘆息一聲。
“這么說，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
“我們不但知道，還做出了相應(yīng)裁決?！?p> 高大身影緩緩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剝奪你古神的身份，作為懲罰，你將進(jìn)入陰影墓穴當(dāng)中，成為墓穴的守衛(wèi)，永生永世不得踏出一步?！?p> 休伊斯的鳥瞳一一掃過四道身影，盡管隔著迷霧，他依然能輕松看穿。
四道高大身影動了動，在他的視線下，似乎有些不安。
隨即他收回目光，從斗篷中伸出手，看著手腕上佩戴的小飾品，上面雕刻的紋路是一朵朵綻開的小花。
那是妻子的手藝，她總喜歡制作這些小東西，盡管這種飾品在陰影界并不受歡迎。
這里的人，除了壓抑和黑暗之外，感受不到一點(diǎn)正向氣息。
休伊斯嘆息一聲，如果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他就能帶妻子一起離開。
現(xiàn)在不行了，至少他走不掉。
就算身為古神，在相同的實(shí)力之下，以一敵四也很難獲勝。
“只要保證維拉平安，并將她送出陰影界，我可以去陰影墓穴?！?p> 聽到休伊斯的話語，士兵們都暗松一口氣，不自覺松開緊繃的肌肉，很多人握槍的手心已經(jīng)滿是汗水。
作為古神中第一號的劊子手，身上累積的人命血債，就算用一個圖書館來記錄也不夠。
如果不和這位殺神戰(zhàn)斗，能讓他自行讓步，簡直稱得上幸事。
“好，我答應(yīng)你，不過你需要得到我們的信任。”
高大身影揚(yáng)揚(yáng)手，轟隆一聲。
地面上瞬間出現(xiàn)無數(shù)根藤蔓，這些藤蔓上滿是尖刺，寒光閃耀，如同一根根利劍插上來。
噗噗噗噗。
入肉的聲音傳來，藤蔓瞬間穿透休伊斯的身體，沒入他的灰羽斗篷當(dāng)中。
鮮血隨著藤條流淌下來，不一會兒就形成一灘巨大的血泊。
休伊斯沒有躲閃，只是隨意整整衣領(lǐng)，擦去上面濺灑的鮮血，似乎藤蔓并不是刺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笑聲傳來，清脆如銀鈴，只是在大殿回蕩起來，顯得尤為詭異。
這笑聲來自迷霧中第四個身影。
“事到如今，你們還想留他的性命，這家伙的修復(fù)能力太強(qiáng)了，現(xiàn)在被束縛住，已經(jīng)是我們最好的機(jī)會?！?p> “米修，你是什么意思?！?p> “沒什么意思，只是了斷你們的妄想。”
說完女子身影一動，一個金屬盒子從迷霧中飛出來。砸落到地上，盒蓋被震開，從里面滾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那是維拉的人頭。
她死前似乎遭受了極大的折磨，美麗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帶著驚恐與不甘。
看到這番場景。
休伊斯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帶著極致癲狂。
“我說過的，我們的未來都是黑暗的，你不相信，你始終不相信?！?p> 身上的斗篷一動，上面的藤蔓瞬間被切斷，鮮血再次涌出，他卻恍若未覺。
士兵們紛紛將手中長槍豎起來，四周凝聚的殺氣有若實(shí)質(zhì)。
休伊斯卻看都未看，只是走上前去俯身抱起維拉的頭顱，將其緊緊擁入懷中。
“米修！你又何必如此，他的個性你還不明白嗎？”
為首的身影聲音變冷，對于這種拉所有人都下水的方法很不認(rèn)可。
“霍爾斯，你真是越來越膽小，四打一如果還贏不了，被剝奪古神稱號的應(yīng)該是我們，休伊斯這個毒瘤必須去除?！?p> “可是....?！?p> “你們不用吵了?！?p> 休伊斯站起身來，他的雙手空空，維拉的頭顱消失不見。
“感謝你們消除我最后的弱點(diǎn)?！?p> 他張開雙臂，斗篷也隨之張開，宛如兩對巨大的翅膀。
“現(xiàn)在，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個殺戮盛宴。”
杜安猛然從床上跳起來，緊接著沖到洞穴外，拼命地干嘔起來。
后面的夢境只有一個主色調(diào)，那就是刺目的紅。
這個叫休伊斯的家伙，完全兌現(xiàn)了他的諾言。
開啟一場無盡的殺戮盛宴。
用灰羽組成的斗篷每次飛舞，如同在人群中綻開一朵血色花朵，殘肢斷臂仿佛被吹散的蒲公英，肆無忌憚的飛揚(yáng)。
這個家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死神。
他最先一步?jīng)_進(jìn)了士兵群中。
如同一個老饕，面對一桌子精心烹調(diào)的宴席。
這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還有赤裸裸的欲望。
杜安和休伊斯在夢境中心意相通。
甚至他還能感受到這家伙內(nèi)心在祈禱。
時間再慢一點(diǎn)，動作再細(xì)致一點(diǎn)，人數(shù)再多一點(diǎn)，他們的抵抗再劇烈一點(diǎn)。
這才是讓杜安感到惡心的東西。
幸虧后續(xù)的夢境戛然而止，沒有看到以一敵四的古神對戰(zhàn)。
不過也夠了。
說不定后面會吐得更厲害。
杜安隨即檢查全身，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常的情況。
難道昨晚的事情也是夢境嗎。
他擦擦嘴，根本不相信這種可能，因?yàn)檫@一切太真實(shí)了。
杜安召喚出了黑月卡牌，卡牌就像是一只撒歡的小狗，圍著他旋轉(zhuǎn)起來。
他卻猛然瞪大眼睛。
卡牌的背面正好是葉楓的人物牌，這并沒有什么出奇的。
但是在葉楓卡牌的旁邊，又多出一張牌來，上面的男人無論體形還是臉上的疤痕，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不，應(yīng)該就是自己的形象。
唯一的不同是，這個鏡像身上居然穿著夢境中，休伊斯的所灰羽斗篷。
這是什么意思？！
杜安緊張起來，但他還是好奇的伸出手，摸向那張卡牌。
唰啦一聲。
他的外形徹底變了。
灰羽斗篷瞬間罩住全身，大小合適，如同專門為杜安量身打造的一樣。
除了外面的斗篷，里面的衣服也悄無聲息的替換了。
變成一套的修身黑色西服，款式和肆虐的時空背景貼合，帶著一戰(zhàn)的復(fù)古風(fēng)格。
杜安從試煉場帶來的匕首，此時也掛在斗篷內(nèi)。
他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面竟然另有乾坤。
不但可以擺放兵刃，里面還有一排排皮包，大小不一，可以放置各類物品。
杜安好奇的晃動了一下斗篷，絲毫沒有感覺到重量。
正在他好奇探索的時候。
唰啦又一陣響動，手掌上突然又多了一件物品。
那是一個皮制的鳥嘴面具，鳥嘴的前端由金屬制成，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烏光。
面具兩邊的圓形鏡片為猩紅色，如同夢境中休伊斯的鳥瞳，帶著一種似有若無的壓迫感。
難道是。
身為肆虐游戲的老玩家，杜安當(dāng)然知道陰影界的規(guī)則，也知道這專屬面具是什么意思。
那是成為職業(yè)者的鑰匙，一旦戴上面具就和陰影界徹底相連。
但是。
夢境中畫面在他腦海中顯現(xiàn)。
一個和古神不共戴天的家伙，佩戴他的面具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這個夢境是在告訴我未來的代價嗎？
杜安低下頭，鳥嘴面具的烏光閃爍一下，
他似乎在這片光芒中，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那個臉上有疤痕，被頭痛頑疾纏繞半生的人。
遠(yuǎn)處的森林中再次傳來低吼聲，顯然是兩只異獸為了爭搶地盤廝打起來。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p> 杜安想起休伊斯的笑聲，癲狂中帶著無盡的悲哀與落寞。
自己有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
篡奪者，真是一個好名字。
他露出微笑，戴上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