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也就是未朝六十四年,這是一個足以改變整個大未國的歷史走向的時間節(jié)點。
那一年,伯俞剛滿十八歲,身著金盔金甲,風華正茂,騎著戰(zhàn)馬,站在西戎國一處叫做雷云山頂?shù)牡胤剑╊麄€西戎國,身后整齊站列著一萬鐵騎,個個都是精兵悍將,驍勇善戰(zhàn),堪稱萬里挑一,被稱為“鐵血騎”。
而帶領這一萬鐵血騎的伯俞,此時已經屢獲戰(zhàn)功,在軍中威望甚高,深受兵卒的愛戴。
伯俞俯瞰著整個西戎國,袖袍一揮,深邃的眸子仿若洞察世事,俊俏的臉龐上,英氣十足,端的是一位翩翩男子。
“本帥要在一月之內,將在此地插上未國大旗!”伯俞嘴角上揚,眸子一掃西戎國上空,沉聲說道。
鐵血騎自征戰(zhàn)以來,所向披靡,是為未國首屈一指的驍勇悍騎,所到之處,敵將無不聞風喪膽,丟盔棄甲,即便奮起反抗的,也都被鐵血騎輕松挑于馬下,化作刀下亡魂。
伯俞身為鐵血騎的主帥,其武藝高強,神鬼莫測,更有運籌帷幄高謀,讓得鐵血騎踏遍幾乎整個西戎國,就差最后一座城池,就能將西戎國歸于未國版圖之中。
午時,伯俞一如既往地安營扎寨在此附近之處,整個大營嚴格規(guī)整,就等著后方糧草和器械運達,準備一舉攻下最后這一座城池。
大營上空,炊煙裊裊,眾將士正埋鍋造飯,可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發(fā)現(xiàn),這大鍋之中,稀粥不多,米面饅頭也是屈指可數(shù),很明顯,軍中的糧草已經不多。
“主帥,大營所剩軍糧已經不多,如果后方再不運入糧草的話,我軍將士將無力應戰(zhàn)啊!”主簿對伯俞說道。
伯俞又何嘗不知,這軍中余糧最多只能撐一日,這一日過后,軍中無糧,別說打仗了,就連班師返回恐怕都無力行走。
“這后方輜重是何狀況,為何三日了,還遲遲未到?”伯俞心中暗忖,于是高聲喊道:“來人,派兩名鐵騎,去給本帥察看后方輜重運至何方,離此地還有多遠,快去!”
“是!”兩名鐵騎將士受令之后,便是翻身上馬,揚鞭之后,身影登時消失在樹林之中。
伯俞出身在將門世家,世受皇恩,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從未想過后方輜重會出現(xiàn)任何差錯,于是在派出兩名鐵騎之后,便與將士一同食用餐食,一碗清淡見底的白米粥,幾乎看不到多少米粒,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白面饅頭,上面泛著些許昏黃,顯然放了不短的時間。
即便難以下咽,但還是忍著吃了下去,如若不吃,挨餓的感覺將會更加難受。
“若是打完最后這座城池,咱們就該班師回朝,領取賞賜了吧?”一名正啃著饅頭,穿著盔甲的兵士聊道。
“等這次回去,得了皇上賞賜,俺就回去種田娶媳婦了,再也不用服役了。”另一名男子咧著嘴,憨厚地笑了笑說。
這里的每個人,都懷著憧憬的心情,個個都想著等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就可以安安心心過上好日子了。
可是,歷史的發(fā)展,永遠都不可能那么如人所愿,甚至可以說是事與愿違。
如今的鐵血騎大營,糧草空虛,看似堅固,但卻外強中干,一旦遇到敵軍圍剿,根本撐不過幾日,就會被活活給餓死。
伯俞擔心的情形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就在這一日的夜幕降臨時,大營驟然火光四起,西戎族兵竟破釜沉舟,集結最后的殘余兵力,與鐵血騎眾將士拼個你死我活,僅僅這一夜,鐵血騎死傷無數(shù),因為將士體力不支,紛紛慘死在敵軍刀斧之下。
雖然最后抵抗了一番,但卻被以逸待勞的西戎族兵,包圍整個大營,讓鐵血騎進也不能進,出也不能出。
這還不算什么,直到伯俞收到一封密信后,讓他的期望最后變?yōu)榱私^望。
根據(jù)密信所述,原來朝廷派出的糧草和器械等輜重,竟因為朝堂中的某些讒人,停止了運送,卻將其送了回去。
這一棵最后的救命稻草,都被掐了去,等于就把整個鐵血騎給葬送在了這西戎國的領土中。
伯俞的鐵血騎大營,整整被圍剿了二十日,最后將鐵血騎的將士們活活給餓死,伯俞是在食了樹根,草皮后,最后才僥幸地活了下來,逃離了這噩夢之地。
后來,伯俞到處輾轉回到朝堂之后,卻被以敗軍之將的名義,罷黜官職,貶為布衣,讓他飽受欺辱,落魄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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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伯俞對張勉說起這些時,眼眶里的淚水直打轉,他赤紅著眼,神情激動地揪著張勉說:“你知道嗎?當時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那些鐵血騎的將士們,一個個倒在我的面前!我趴在他們的身上,血泊中,聽見他們還說,主帥,你要好好活下去……”
說到這里,伯俞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當時就抱頭痛哭了起來,涕淚交加,說道:“當時他們還想著回家娶媳婦,養(yǎng)老母,他們都還很年輕啊,他們如果能活到現(xiàn)在,也跟我一般大了……”
“可就是因為我,是我害了他們,我不應該再留下來打那最后一座城池,不應該那么貪心的,都是我的錯?!?p> 一時之間,伯俞的情緒完全失控,陡然爆發(fā)了出來。
張勉看著他,沒想到他還有如此鮮為人知的過往,一個帶領著一萬鐵血騎的主帥,因為受人所陷,最終從高位跌落為平民,其落差之大,實屬罕見。
“所以后來西北三十六郡,又被西戎族人給奪了回去?”張勉問。
伯俞點頭,眼中露出一抹寒光,說:“若是當年糧草充足的話,有我那一萬鐵血騎,西戎族兵又怎么會如此氣焰囂張!”
“后來你查到那奸佞小人是誰沒有?”張勉問。
伯俞搖搖頭,“當初我被罷黜官職,貶為布衣,無力過問朝堂之事,如此多年過去了,我已經看淡一切,往事便讓它過去吧!”
話音剛落,張勉卻搖頭笑了笑,眼中露出一抹異色,看向伯俞,問道:“難道伯俞君就不想查出此人是誰,為你那一萬鐵血騎兵士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