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家家戶戶門口都是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門燈高燒著。
這本該是喜氣洋洋迎新年了,可是這晚卻不同,曼青但凡想到胡衛(wèi)國對自己的欺瞞,總覺得心下那股子火有些壓不住了。
眼見著胡衛(wèi)國在自個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來,曼青便覺得心里燒得十分煎熬,熱一陣,酸一陣,翻江倒海的。
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握著她的手,一起暢談將來的人了。
曼青實在沒有心緒,能夠輕松的說上幾句話,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枯坐在那里,有些抑郁寡歡的樣子。
勝男這孩子乖巧的很,曼青替她拈了一只白斬雞的雞腿。她就小口小口的咬著,吃的很是歡快。
吃飯的事情上,旁的孩子都叫父母操碎了心,勝男卻是格外的懂事,總是曼青心頭僅有的那點安慰了。
“衛(wèi)國……”經(jīng)過一陣長久的沉默,曼青忍不住迸出一句話來:“我們倆兒好久沒對過杯了?!?p> 說完,胡衛(wèi)國也拿起酒杯,跟曼青碰了一下,將那杯里香濃的黃酒一口喝盡。
曼青也慢慢的抿了幾口,而后放下杯子,凝視著胡衛(wèi)國,喃喃說道:“我辭職這些日子,全虧著你在家里照應(yīng)了,我這一杯酒,算是謝謝你了?!?p> 胡衛(wèi)國沒有急著答話,不過一連便喝了三杯黃酒,一片酒暈把他整張臉都蓋了過去了:“好好的,說這些干什么……你要是覺得外頭事情不順利,還是回廠里去上班吧?!?p> 曼青覺得她的手開始在發(fā)抖了,當(dāng)她替胡衛(wèi)國斟酒時,竟對不準(zhǔn)酒杯口子,還灑了好幾滴到菜里:“衛(wèi)國,咱們先不說這個了。我就想問問你,還有什么別的話想對我說的么?”
聞言,胡衛(wèi)國微微一愣,好似被曼青看透了心事一般,原本醉了酒的臉上,更是火烙般的愈加紅了幾分。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好像我有什么事情瞞你似的。好了,曼青,這過去一年,高興的,不高興的,咱們統(tǒng)統(tǒng)都給忘掉好不好?今天咱們一家三口,就好好的過個年,守個歲。這辛苦一年圖的什么?還不就是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在一處嘛?!焙l(wèi)國到底是心虛,結(jié)結(jié)巴巴的應(yīng)了一聲。
曼青靜靜的垂著頭,心里發(fā)悶得很:“衛(wèi)國,跟我說句實話,就那么難么?我今天上午去鎮(zhèn)東的菜場買菜,碰見行政科的趙科長了…….”
胡衛(wèi)國冷哼了一聲,先是豎起眼睛看著曼青,而后口里嚷嚷道:“有什么話,你直說不好嘛?繞來繞去的繞圈子,真跟你媽一樣的德行,后頭都藏著招等著我呢?!?p> 曼青往里挪了一下:“不要什么都扯上我媽,咱們有一說一。單位里頭分房子的名額早就下來了,為什么你都不告訴我?”
胡衛(wèi)國起身,推了曼青一把:“嘿,大年夜的,說什么晦氣玩意呢?你今天打進門起,就哭喪個臉,這是擺臉色給誰看呢!”
眼見著胡衛(wèi)國打了一個酒嗝出來,曼青連忙將孩子抱到一旁床上,用被子護好。而后她走到胡衛(wèi)國身邊,定定說道:“既然話都說開了,咱們誰也別捂著了。你為什么把到手的名額又讓給了別人?你明明知道,我們是多么需要這套房子!你甚至回家連句商量的話都沒有,就大大方方的把房子讓出去了。你知道嘛,這才是我最氣的地方。難道多年的夫妻,連這點信任也沒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