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她和別的女子一樣，忙碌，安靜，嬉笑怒罵。她很普通，很平凡，放在人群里，你也許不會發(fā)現(xiàn)她，更不會注意她?？墒?，你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言一行，已經(jīng)慢慢占據(jù)著你的思念，你的內(nèi)心。而她，依然如故，不驚不擾。也許她想過你，也許她念過你，只是，她在那里的時候，你卻一直沒有勇氣向她告白。等她離開，你才后悔莫及，你才遺憾萬分。你甚至想過再找她，甚至有好多話想對她說，甚至你已經(jīng)寫好了情書，而你，只想知道她對你有沒有動心，對你有沒有好感。
有些時候，當(dāng)你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準(zhǔn)備出發(fā)，卻突然找不到離開的理由，等再重拾這些想法，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的期待和動力；有些時候，當(dāng)你鼓起所有勇氣準(zhǔn)備告白，她卻突然沒了音信，準(zhǔn)備好的禮物，寫好的告白信，只能被你鎖在抽屜最隱蔽處，再也沒有打開，再也沒有寄出；有些人，離開了，在某個瞬間，某個夢里，再想起那個人，你卻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一世
你為君侯，我為刺客。
戰(zhàn)國時期，各國戰(zhàn)亂并起，大國崛起，小國尋求大國的庇護(hù)，在夾縫中生存，伺機(jī)而動。各國為了各自的利益，聯(lián)盟，吞并，反目，刺殺，諸多計策層出不窮。今為兄弟，兩肋插刀，明為死敵，你死我亡。利益最大化，讓整個時期的人心惶惶不安，毫無公道善惡可言，上層社會擔(dān)憂如何保留自己的既得利益，擔(dān)憂如何清除自己利益擴(kuò)大路上的絆腳石；下層民眾則擔(dān)憂今時今日之安全在哪里，吃住在哪里，今日過后，明時明日又在哪里？
我生在一個貧苦人家，從小被義父收養(yǎng)。他是大王的左司馬，手握幾萬人的軍權(quán)，食祿豐厚，位高權(quán)重。他有諸多門客，多為江湖子弟，也有朝廷命官。義父武藝超群，常與府中護(hù)衛(wèi)切磋，技藝不斷精進(jìn)，每天習(xí)武練劍，更是從未懈怠。
我曾向義父問起我的身世，我是從哪里來的？義父很平靜地告訴我，那時候，我的家鄉(xiāng)被別國軍隊入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等他的軍隊趕到之時，父母竟已遭毒手，奄奄一息。他們央求義父，希望能把我?guī)Щ厝狃B(yǎng)，說義父是大官，可以保我榮華富貴，衣食無憂。義父見此情景，心中不忍，才將我?guī)Щ馗?，吩咐奶媽好生照顧?p> 義父從我七歲開始傳我武藝，起初教我怎么逃跑，怎么反擊，怎么躲閃；等我年紀(jì)稍大一點(diǎn)，義父則授我劍法，主要以短劍為主，偶爾也練習(xí)長劍，再到軟劍，日久一點(diǎn)，又習(xí)刀法，近搏，長短拳。越是長大，越是龐雜，訓(xùn)練強(qiáng)度和危險度常常讓我受傷，骨折之類更是小事。
義父給我起名冰娘，希望我能如冰水一樣刺骨，如寒冰一樣無情，透徹心骨，冷若冰霜。
在我十六歲的那年，義父開始交給我特殊的刺殺任務(wù)。起初的目標(biāo)是為非作歹，魚肉百姓的小官小吏。而我從小就對這些為禍百姓，貪圖享樂的官員打心眼里就特別痛恨，也許因?yàn)槲沂浅錾诟F苦人家的孤兒，所以才針對培養(yǎng)，才能無牽無掛，才能嫉惡如仇。行動中有好幾次因?yàn)榻?jīng)驗(yàn)不足，臨敵方法失誤，差點(diǎn)被擒。義父總是告訴我好多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的方法，可就是在情急之下，大腦一片空白。回來復(fù)命的時候，被義父罰跪了兩天兩夜，水米未進(jìn)，頭暈眼花，幾近昏厥。
自此，義父對我的訓(xùn)練更加嚴(yán)厲，更加殘酷。每天都有侍女形影不離的跟隨，我心里總希望能報答義父的養(yǎng)育之恩，每天便更加刻苦，更加努力。
日子就這樣在一個接一個的任務(wù)中倏忽而過。轉(zhuǎn)眼之間，已是三年。
一日黃昏，義父吩咐隨從找我過去。我知應(yīng)該有新的任務(wù)，故換好一襲夜行衣而往。義父正與幾名侍衛(wèi)練劍，我獨(dú)自站在旁邊觀看，不敢打擾。義父左擋右挪，身輕如燕，招招刺向?qū)κ值姆朗乜仗撎?。只見義父手中長劍一個挽花式，反手刺出，不出七八個回合，便將四五個侍衛(wèi)先后制服。義父放下長劍，隨后接過隨從遞來的手絹擦完汗水，招手示意我過去。
“冰娘，平日我嚴(yán)厲教導(dǎo)于你，希望你能理解為父的苦衷。”義父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這次找你過來，是交給你一個秘密任務(wù)。”
我屏氣凝神，不敢言語，仔細(xì)聽著義父的安排。
“冰娘，這次任務(wù)事關(guān)重大，稍有疏忽，你我人頭落地，切不可大意。你先回房休息，我稍后自有安排。此次任務(wù)，我已做周密部署，你只需一擊必中，不可再有分毫雜念?！?p> 我聽義父語畢，恭敬允諾，不再多言。義父擺手示意我離開，行禮畢，我轉(zhuǎn)身而回。
四更時分，聽見窗戶外面有響動，起而察看。門外空無一人，惟見一卷竹簡在門檻外，俯身拾起，才轉(zhuǎn)回房內(nèi)觀之：
冰娘吾兒，事關(guān)重大，避免節(jié)外生枝，為父故以此暗號通知于你。此次行刺的目標(biāo)是右司馬，你勿驚慌，只需見機(jī)行事。事成之后，逃生之路為父已作周全，你需謹(jǐn)記，不可兒戲。今日戌時可行事，勿忘。
竹簡后面刻著“右司馬府衙地圖”，上面刻出了進(jìn)入府衙和逃離府衙的路線圖。我仔細(xì)看畢，熟記路線，便和衣躺在床上休息，不覺睡意襲來，眼皮沉重。白日閑來無事，只在自己的房間未曾離開。至酉時末，我換好一身夜行衣，只等戌時行事。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按照路線的指示，一路往右司馬府中。義父說守衛(wèi)換班有一炷香的時間，在這一炷香時間內(nèi)必須成功，順利逃出。
我知此次任務(wù)是最危險的一次，雖然已有很多行刺經(jīng)驗(yàn)，但依舊如臨大敵，心有膽怯。至右司馬府外，按照義父的指示從防守疏忽處跳躍至屋檐，整個身體只能俯貼瓦片前行。約莫一炷香功夫，躲躲閃閃，才至內(nèi)堂對面屋頂。我揉眼細(xì)看，惟堂內(nèi)端坐一人，燈火搖擺，正捧書夜讀，旁邊應(yīng)是幾碟夜宵。此人約莫六十歲上下，須發(fā)花白，著錦繡鍛袍，目不斜視，應(yīng)是右司馬無疑。又觀左右無人，婢女許是休息，也未見其余侍從。
現(xiàn)在離換班已過半柱香時間，右司馬欲起身挑燈，此刻已不容我多想，正是天賜良機(jī)！我一個縱身從屋檐落地，直奔此人而去。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右司馬抬眼見我奔來，未有驚訝，也未喊人，只是雙目微閉等我下手。我忽覺心頭一酸，手中短劍已至右司馬胸前，卻不忍刺出。
“你是冰娘吧？”我心中大是驚訝，竟不敢答聲。
“我知你遲早會來行刺，所以已將隨從支走。你不必?fù)?dān)心，可放心下手，只是再過一盞茶時間他們都會回來。那時候，你想走也走不了的。我雖與左司馬同朝為官，已經(jīng)貌合神離。他心胸狹窄，為虎作倀，為害忠良，我屢次勸諫大王，大王因被財色迷失雙眼，不分黑白，時時降罪于我。更因數(shù)次頂撞大王，大王懷恨于心，又加左司馬欲除眼中釘，肉中刺，我自知命不久矣。我與左司馬嫌隙頗深，此劫定插翅難逃。我至暮年，生死亦如平常待之?！安坏任一貞?yīng)，右司馬長嘆一聲，”冰娘，你得手之后，須速速離開，按照左司馬指示你的路線逃走，方能保你平安。我若留你，汝命必休矣！”
我呆立原地，心中思緒萬千，不知如何是好。
“你再遲疑，定無活路！”
我雙眼緊閉，職責(zé)所在，不得不發(fā)。手腕使勁，短劍刺入右司馬的心臟，他眼里滿是決絕和坦然，我們只是看著對方，未再言語。我略作遲疑，心中一狠心，隨將短劍拔出，他未吭一聲，倒地而亡。我心里既是愧疚又是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驀地，門外喊聲四起：“有刺客，保護(hù)大人?！?p> 我突然驚覺，此時已不容多想。幸好已熟記逃離路線，急奔而走。將至府外，卻撞見一貌美男子帶著七八個侍衛(wèi)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看著我跑過來，也未有行動。我知此劫難逃，持劍沖殺上去。
“住手，冰娘！”我驚噩之下，不覺停住了手中的短劍。
“你走吧，我不想為難你。”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玉樹臨風(fēng)，一襲錦袍，目若桃花，深情款款。
我更是疑惑，呆立原地，如此美男子為何知我姓名，為何愿放我走，他究竟是何人？
“還不快走！”
我再不敢遲疑，跳上屋檐，回頭對她看了一眼，才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眼，讓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心內(nèi)蕩漾。不知名姓，不知身份，萍水相逢，心卻難割舍。許是動心，許是動情，這一眼，碎了流光，碎了年華。亂世相遇，不敢言情，不敢言愛，此身已不由己，此情實(shí)非得已。若再見時，可許我一世情緣，可允我一生相許，如此便好。他日若萬箭穿心，若命殞黃泉，定不負(fù)，一片相思，一片深情。
待我回府，至義父處復(fù)命。義父則面無表情，只是點(diǎn)頭示意，讓我下去休息。我躬身行禮畢，未敢多言，轉(zhuǎn)身輕掩房門而回。三日過后的一個黃昏，義父找人傳話于我，你需再去右司馬府中刺殺一人，若成，你可恢復(fù)自由身，我再不拘束于你。
也許是這樣行刺的日子太久太久，我早已厭倦這樣命不保夕的生活，雖從未向旁人提起，義父也已心知肚明。這次任務(wù)，是一次挑戰(zhàn)，更是一次機(jī)會，我不能失去這樣的天賜良機(jī)，我真的已經(jīng)受夠了！
翌日戌時，我按原路徑直向右司馬府中行刺，至內(nèi)堂中，見義父所言行刺之人，我竟淚如雨下，心如刀割。
“冰娘，是你?。课覀冇忠娒媪??！彼D了一下說道，“我就是你要行刺之人，右司馬的公子林舒汗。父親已亡，左司馬想斬草除根，以絕后患。所以命你前來行刺，事成，可保你榮華富貴，可給你自由之身，可許你半生無憂。父親已亡，我亦生無可戀，冰娘，你動手吧?！?p> 話畢半晌，二人未再言語。
林舒汗忽有淚珠從眼角滑落，“冰娘，對不起，我喜歡你，愛了你。自從我們相遇那一次，你轉(zhuǎn)身的那一眼，如烙印，如傷疤，刻骨銘心，使我日思夜想，輾轉(zhuǎn)反側(cè)。我想與你共度余生，浪跡天涯，再不理這世事紛亂，再不理這血雨腥風(fēng)?？墒?，我們身份有別，我是將死之人，你是命不由己之人。在我有生之年，不愿見你這樣為難，這樣痛苦。我若離開，你可復(fù)命，可久活，可無事。對不起，冰娘，舒汗幫不了你什么，只能以此命換你余生幸福。若有來世，請不要忘記我，請讓我照顧你，如此，我林舒汗知足了。永別了，我的冰娘！永別了，我的愛人！爹爹，等等我，孩兒來陪你了！”
說罷，不等冰娘言語，“唰”地一聲抽出腰間佩劍，朝自己的脖子抹去。頓時鮮血噴溢，身死殞命。
冰娘眼見他拔劍，眼見他倒地，卻來不及，卻無能為力。這一切來的太快了，快得讓她懷疑，快得讓她心碎。她的淚已流干，心已凍結(jié)，可是，她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做不了。她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嘴唇已滲血，眼眶已欲裂，低聲嗚咽難以出聲，“不要……”
可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冰娘奔過去看他的時候，林舒汗已經(jīng)毫無氣息，可是，他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微笑。他的心甘情愿，他的為情自殺，究竟換來的是什么？
結(jié)局本就是這樣殘酷，從來沒有什么結(jié)局是美好的，故事終究是故事，我命，換你的未來，哪怕我孤身一人，知你無礙，知你無傷，足矣。
第二世
你為鬼魅，我為少年。
公元664年，唐朝麟德元年，唐高宗李治年間，武曌武后垂簾聽政，與高宗共同上朝理政，史稱“二圣臨朝”。
那一年，家鄉(xiāng)遭遇旱災(zāi)，餓殍遍野，橫死之人不計其數(shù)。賴以生存的田地顆粒無收，父母和我們姊妹幾個一起抱頭痛哭，末了，父母決定外出尋求生路。走了不到兩天的路程，依舊橫尸遍地，不見盡頭?？墒牵诖宋＜标P(guān)頭，我卻突然發(fā)起高燒，渾身欲焚，痛苦不絕。父母看著我，只是不停的落淚。
第三天的時候，我開始陷入昏迷，父母也只好停止趕路，商量過后，決定在附近村子找尋大夫替我醫(yī)治。情急之下，雖然通過多方打聽找到了一個大夫，卻因?yàn)榇蠓蛟\金太高，付不起藥錢，只能作罷。一家人磕頭乞求大夫能救我一命，可那大夫依舊無動于衷，還說再糾纏他，就要報官抓我們，父母見狀，只能無奈離開。而我也已病入膏肓，神仙難救。
晚上的時候，我突然能坐起來，時不時還和弟妹們嬉笑聊天。我以為父母會高興，可是他們一直在抹眼淚。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行了，讓他們不要再管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間了，不能因?yàn)槲乙粋€將死之人而拖垮整個家。
父母含淚夸我懂事，但是他們說不會不管我，更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一家人抱著哭成一團(tuán)，我們無能為力，我們拯救不了自己，對不起，爹娘，女兒不孝。
晚上戌時，我感到渾身發(fā)燙，頭痛欲裂，眼睛再怎么努力都睜不開。只能聽見父母在旁邊喊著，“冰娘，冰娘……”忽然，四周一切就異常安靜，再無聲響。我的身體突然感覺很舒服，很輕松。我看著自己離父母越來越遙遠(yuǎn)，看著一家人趴在我的身邊痛不欲生，我卻什么也聽不見。剎那間，我突然明白，原來，我已經(jīng)離開人世，自此，再也沒有疾病纏身，再也沒有貧窮憂愁，再也沒有苦痛折磨。
我的四周慢慢地變得一片漆黑，目光所至，惟有一條用白色小石子鋪成的羊腸小路，在黑暗中格外顯眼。我別無選擇，沿著小路徑直前行。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前面出現(xiàn)了光亮，我的心才慢慢放下。待走到發(fā)光處，卻有兩條分叉路，每條路的入口均有一面銅鏡，每個銅鏡里都有不同的閃爍畫面。一個銅鏡的畫面是我在一座橋上遇見一個老婆婆，她遞給我一碗湯，很慈祥的交給我。我端起湯喝完之后，向那個老婆婆躬身行禮畢，轉(zhuǎn)身就走向橋的另一端，隨之跳入一個七彩斑斕的水潭中，我看見，那一瞬間，我是無憂無慮，面帶笑容的；而另一個銅鏡的畫面是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子，穿著夜行衣面對著一個翩翩玉樹公子，他好像在看著“我”說著什么，他的淚水不斷的從眼眶溢出，他的表情讓我心里突然感覺那么難過，那么痛苦。言畢，他竟然從腰間抽出佩劍向自己的脖子抹去，而“我”只能捂著嘴嗚咽不止。
看著兩個銅鏡的畫面，我猶豫不決，沉默片刻，轉(zhuǎn)念細(xì)想。原來兩條路分別通往的是轉(zhuǎn)世投胎和再續(xù)前緣，抉擇在我，最終的結(jié)果不管怎么樣，都是我的選擇，與他人無關(guān)。
我害怕的不是承擔(dān)，不是苦難，而是虧欠。有些感情，必須自己了結(jié)，必須自己給自己一個交代。心似雙絲網(wǎng)，中有千千結(jié)。我不想再這樣為難，若是選擇輪回，所有的所有都將煙消云散，也許命中注定，也許前緣未盡，冰娘啊，你逃不掉，也躲不了的。
我最終毅然決然地走向那個心碎的銅鏡，我想知道付出的，努力的，會不會有結(jié)果，會不會有回報。
未走一段路程，腳下原本如平地一般的路卻突然塌陷，我抓不住任何東西，也看不清終點(diǎn)在哪里，只是一直在下墜。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感覺渾身輕飄飄的落地，眼里盡是一片亭臺閣樓。抬眼望去，原是一大戶人家的后花園，曲徑通幽，綠意盎然，著實(shí)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正疑惑之間，卻聽見有幾個人此起彼伏地在喊，“少爺，少爺，您慢點(diǎn)，您不要藏了，我們認(rèn)輸了，您要是有個閃失，老爺不會放過我們的?！?p> 喊聲此起彼伏，卻不見人影。半盞茶時分，卻見一個約莫十來歲的男孩跑過來，絲綢錦衣，俊若美人，應(yīng)是大戶人家孩子。他跑到我的身邊，看著我愣了一下，隨即藏在一片灌木叢中，用小手指放在自己的嘴邊對我“噓”了一下，我頓時明白，原來他們在捉迷藏，我微笑著點(diǎn)頭答應(yīng)。
頓時，三四個奴仆打扮的下人從后面跑過來，他們邊跑邊找，我就站在旁邊，他們似乎看不見我，只自顧自地尋找那個小少爺。他們過來也未曾仔細(xì)尋找，只巡視一眼，復(fù)又匆忙離開。
我看見那個小少爺兀自捂著嘴偷笑，等那幾個人走遠(yuǎn)了，他才站起身對我說道，“姐姐，謝謝你幫我。我叫林舒汗，今年十二歲。姐姐，你來我家是找人嗎？還是有什么事情呢？這次你幫了我，我也應(yīng)該幫你的。爹爹說，受人恩惠，應(yīng)記得回報。所以我也想幫你的?！?p>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姐姐也謝謝你，舒汗。姐姐沒有找人，”我頓了一下，才明白，這個小少爺就是前世的那個公子，想要給自己一個結(jié)果，必須留在這里，必須找個理由，哪怕謊言也罷，哪怕違心也罷。我轉(zhuǎn)念一想，接著說道，“姐姐是被仇人追殺，無路可逃，才不小心誤入你的家里，你可以替姐姐保守秘密嗎？”說罷，我心里一陣?yán)⒕?，低頭不語。
那個小少爺?shù)?，“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我一定會幫助你的，姐姐，你跟我來，我?guī)闳ヒ粋€地方，那里沒有別人知道。不過，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家里都是那些下人，低三下四，只會寵著我，讓著我，我說什么他們只是順從，只是遷就。我想有一個能說知心話的朋友，要不，我會憋悶壞的。姐姐，你可以做我的好朋友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好的，姐姐答應(yīng)你。”
他歡天喜地的一蹦一跳，帶著我朝來路走去，待走到一片假山的后面才停了下來。他指著假山說，“姐姐，就是這里。這假山里面有一條通道，通道盡頭有一個小洞穴，別人不知道，是我發(fā)現(xiàn)的。爹爹也不知道，你就藏在這里吧，我會常常來看你的?！?p> 我點(diǎn)頭答應(yīng)，跟著他從假山后面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道走著，未至半盞茶時分，眼前出現(xiàn)一間洞穴，里面有風(fēng)干的食物和涓涓細(xì)流，應(yīng)是前人所留藏身之處，故府中所居之人知之甚少。
正察看間，卻聽見喊聲此起彼伏，“少爺，少爺，老爺找你?！?p> 小少爺面露焦急之色，“姐姐，我得走了，爹爹找我，晚點(diǎn)我再來看你?！闭f罷，一溜煙跑了出去。
自此，他一兩日之間都來看我，每次都會帶來水果和點(diǎn)心，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他慢慢地長成了一個玉樹臨風(fēng)，面若冠玉的少年，而我，依舊如斯，容顏未老，歲月無痕。
有一日，他忽然跑過來，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眼眶就紅了起來。我問他怎么了，他發(fā)了一陣呆，才緩緩說道，“爹爹說我到了成家的年紀(jì)，不能再這樣貪玩了。說要尋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富家小姐與我成婚，我就是不答應(yīng)。姐姐，我喜歡你，我不想和別的女孩子成家，姐姐，你嫁給我好不好？”
我聞聽此言，目瞪口呆，臉頰緋紅，一時竟不知怎么回答他。過了半晌，我才說道，“舒汗，男大當(dāng)婚，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你爹爹是替你著想，希望你能成家立業(yè)，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一個出人頭地的事業(yè)，你長大了，也懂事了。舒汗，你應(yīng)該理解你爹爹的苦衷。姐姐是避難過來的，你爹爹肯定不會答應(yīng)我們的。我一個貧苦女子，怎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呢？”
說罷，我拉著他的手，說道，“舒汗，你要聽你爹爹的話，要懂事，不能再這樣任性的?！?p> 他面露憂色，“姐姐，你的手怎生如此冰涼？”
我說道，“沒事，姐姐沒事的，你要聽話，好嗎？”
他突然淚水從眼眶流出，“不要，我就要姐姐，非姐姐不娶，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爹爹，讓爹爹答應(yīng)我們的婚事。”
說著，甩開我的手，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我嘆了一口氣，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日清晨，我聽見有腳步聲傳來，應(yīng)該不是他一人，似乎還有一個厚實(shí)穩(wěn)重的呼吸聲。“姐姐，我爹爹也來了，他沒有惡意，就是想見見你，他說，你若是一個善良賢惠的女孩子，他就答應(yīng)我們的婚事?！蔽衣犚娝恼f話聲從洞口傳來。
我環(huán)顧四周，也無處可躲，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跑進(jìn)來，笑著對我說，“姐姐，你不要害怕，我爹爹最疼我了，他一定很喜歡你的，一定能答應(yīng)我們的婚事?！?p> 驀地，走進(jìn)來一個年紀(jì)約莫五十上下的錦袍老人，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他慢慢地走了進(jìn)來，柔聲說道，“孩兒，你說的那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子在哪里？”
林舒汗指著我說道，“爹爹，她就在這里啊。”
老人一臉茫然，“在哪里??？爹爹看不見啊。孩兒，你是不是唬弄爹爹??？”
林舒汗大驚失色，“爹爹，她就在這里，她就和我站在一起。孩兒怎敢唬弄爹爹？孩兒若有半句虛言，讓孩兒當(dāng)即粉身碎骨，孩兒絕無半點(diǎn)怨言?！?p> 老人依舊不知所措，隨即思索一陣，轉(zhuǎn)而笑逐顏開的說道，“哦，孩兒，爹爹方才是逗你的。爹爹也看見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孩兒，她的芳名是什么??？”
林舒汗有點(diǎn)懵懂，轉(zhuǎn)過頭問我，“姐姐，這么久了，也沒有問你的芳名，你可以告訴我和爹爹嗎？”
我羞而言道，“冰娘，冰清玉潔的冰，姑娘的娘。”
“爹爹，她的芳名是冰娘。”林舒汗歡喜的言道。
老人點(diǎn)頭說道，“好名字，晶瑩剔透，溫柔大方。孩兒，你的婚姻大事爹爹需慎重，你暫容爹爹考慮三天。不過，你先跟爹爹回去，爹爹還有事情跟你說。”說罷，老人轉(zhuǎn)身離開。
林舒汗大喜過望，對我說道，“姐姐，你就在這里等我的好消息，我們終于能在一起了。不過，我得跟爹爹回去了?！闭f罷，回頭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我失魂落魄，自知此事終不能遂意。我乃虛體，自不能與人之實(shí)體成婚。老人所言，我心知肚明。老人初見，所言所露，皆為實(shí)情。稍后所問所言，乃為虛言。舒汗此去，必不能歸，我一虛靈，怎敢同舒汗坦言？心念至此，自己亦不知所措，只能等待天意安排，別無他法。
此后幾日，舒汗再無消息。偶聽過路下人傳言，少爺被老爺囚禁，不能自由。言少爺被鬼魂迷了心竅，老爺已托人找尋到一江湖術(shù)士，以懲妖孽。
我聽此言，五雷轟頂，便再無心留于此洞穴，奔走而出。
至舒汗父親房中，卻聽有人與其言道，“大人，我已掐指算出，公子與此妖孽前世有緣，故而今此妖孽前來再續(xù)前緣。大人若要執(zhí)意降妖，貧道則施法收伏此妖，以了大人心中憂慮。只是前世之情，今生償還，無可厚非。之中后果，此乃天機(jī)，貧道不敢泄露，只能奉勸大人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大人高抬貴手，許能了結(jié)此冤孽，萬望大人思慮周全。所有的答案，所有的抉擇，只在大人一念之間，貧道乃世外修行之人，本不應(yīng)插手此事，只是大人盛情難卻，貧道才破例下山相助大人。請大人三思?！?p> 正說間，那道士突然喝道，“妖孽，敢來此撒野？”
我聽此喝聲，頭暈?zāi)垦?，再不敢停留，急奔而走?p> 正如那道人所言，我選擇此路，只想了斷前緣，也未有害人之念，心中疑惑，誰可寬解？
如此過了兩日，我心中放心不下林舒汗，便前往探之。他的樣子讓我大驚失色，形若枯槁，面色憔悴，披頭散發(fā)，低頭不語，雙手被反綁在大廳的柱子上。我見四周無人，才敢過去看望。
“舒汗，你怎么了？對不起，我來晚了?！蔽业穆曇粲悬c(diǎn)發(fā)抖。
林舒汗緩緩抬起頭，一見是我，卻面露焦急之色，“冰娘，你快走，我爹爹找了法術(shù)高強(qiáng)的道士要收服你，他們到處找你不見。知你會過來找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我爹爹說我被妖孽迷惑，走火入魔，把我關(guān)起來，不讓我再找你。他說，他不能讓你再纏著我?，F(xiàn)在他們沒在，你快走?！?p> 我聽此言語，不知如何是好，“舒汗，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應(yīng)該來找你，更不應(yīng)該讓你為難，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是我的任性。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個好的結(jié)果，前世你為了我放棄生命，我心里一直愧疚于你。我想報答你，反而害你于此境地。舒汗，對不起，對不起。”
林舒汗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沒關(guān)系，冰娘。一切都是我的心甘情愿，我還是喜歡你，我還是忘不了你。從那年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雖然你是鬼魂，可是，我不在乎，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冰娘，是我的錯，我不該帶爹爹去假山找你，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冰娘。”
說著，我們看著彼此哭泣，也不管以后會發(fā)生什么。這一瞬間，我們是幸福的，我們是愛著的，我們是心滿意足的。
突然，一道金光閃過，我慌忙躲閃，卻見一道金光慢慢變幻成萬千金光朝我激射而來，我自知難逃此劫，心卻坦然。林舒汗見我左閃右躲，知我有難，不顧一切的想要掙扎沖過來。我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徒勞無功，“舒汗，你別這樣折磨自己了，”我被萬千金光穿身而過，已奄奄一息，含淚看著林舒汗，“你爹爹是為你好，你要聽你爹爹的話，不要再惹他生氣了。舒汗，對不起，我要走了，你要珍重，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了，這一次，是我的錯。舒汗，我愛……”
話未說完，我的虛體已緩緩消失，再也沒有機(jī)會說出那個“你”了，再也沒有機(jī)會見到“他”了，沒有我的以后，你要幸福。
今生今世
你為路人，我為過客。
我叫林舒汗，我們家住在某市一個普通的居民小區(qū)，很平凡，很常見的那種住宅小區(qū)。我在市里有一份工作，每天早八晚六，是一個寫字樓里一家公司的小程序員。
每天導(dǎo)兩趟公交車上下班，晚上回來的時候會到八點(diǎn)半左右。我們小區(qū)門口有一家便利店，營業(yè)時間是早上七點(diǎn)至晚上九點(diǎn)。便利店有早餐，豆?jié){，牛奶，包子之類的，雖然很簡單，可是我每天都會買一些，拿著買好的豆?jié){和幾個包子，邊吃邊趕公交。晚上的時候，隔三五天會去那里買一些餅干或者啤酒方便面一類的零食。
便利店有兩個女營業(yè)員，一早一晚，會換班，因?yàn)楸憷瓴淮?，所以一個人能照顧過來。她們之中一個是年紀(jì)大約四十來歲的婦女，另一個則是二十來歲的妙齡女子。
我每次去，她們都很友好的對我點(diǎn)頭，有時候還跟我聊兩句，我慢慢才知道那個年齡大一點(diǎn)的叫蘭姨，那個年輕一點(diǎn)的叫冰娘。蘭姨是這個便利店的老板娘，丈夫在附近的單位是個車間主任，他們也是這個小區(qū)的居民，他們住在六號樓，我住在八號樓，因?yàn)樗觊L一點(diǎn)，我們又住一個小區(qū)，所以我們之間的交談總會多一點(diǎn)。那個叫冰娘的女營業(yè)員的名字，也是蘭姨告訴我的。
冰娘是一個農(nóng)村來的姑娘，長相也很普通。她眼角有顆淚痣，眉清目秀，有點(diǎn)害羞，有點(diǎn)少言。更多的時候，她喜歡讀書，喜歡發(fā)呆。她說出來打工是因?yàn)榧依锔F，想出來掙點(diǎn)錢，貼補(bǔ)家用。聽她說，她家是在一個偏遠(yuǎn)的山區(qū)，她出來不容易，孤身一人，也怪可憐的，所以蘭姨每個月多給她兩百塊錢的工資。冰娘心里很感激蘭姨，所以就在這里呆了也快大半年的時間，也沒有再找別的工作，她希望能替蘭姨多打點(diǎn)店里的事情，心里能舒服一點(diǎn)。
每次我過來買東西的時候，有時候是蘭姨，有時候是冰娘，雖然我和蘭姨說話多一點(diǎn)，可是對于我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來說，對冰娘還是更喜歡一點(diǎn)，希望每次去都能看見冰娘。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qū)λ幸环N異樣的感覺，不敢言情，不敢言愛，最多，就是懵懂的喜歡吧！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她多注意我一點(diǎn)，多看我一眼，就是每次買東西的時候，她會對我微笑，會多說一句“要不再買點(diǎn)別的”之類的話語。每次轉(zhuǎn)身離開便利店的時候，總是感覺冰娘在看著我，可是我不敢回頭看她，我怕我喜歡了她，怕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種微妙的感覺，更怕如果有一天她不在，我該怎么忘記她。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沒有錢，沒有車，沒有房，忘了說一句，這房子是和父母一起住的。我從小到大都很自卑，特別是和女孩子說話，都會膽小，都會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該怎么告訴她我的不安，我的喜歡，我想有你的未來，我想有你的余生一起到老。
日子就這樣在毫無波瀾的重復(fù)中度過，每次下班回來，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只要能看見冰娘在，我都會有意無意的去買一些東西，哪怕沒用的，哪怕多余的，我只是想多看她一眼，只是想和她多說一句話。離開便利店的時候，我的心如同墜入冰河一般，沉重失落，我真的想揍自己一頓，想罵自己一場。明明喜歡，為什么不去告訴她，明明放不下，為什么不去邀請她，不去請她看電影，不去請她吃飯？你一個男子漢，難道還等人家姑娘給你表白，給你言愛？
總是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一樣，這樣來回糾結(jié)，來回折磨。對于這份懵懂的感情，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始終沒有膽量去捅破。回家之后，只能一罐一罐的喝著啤酒，一次一次的痛恨自己，偶爾會偷偷念著她的名字，偶爾會偷偷寫下一封情書，偶爾會偷偷攢一些錢?？墒?，這些偷偷的東西，一直沒有勇氣拿出來。有時候，看著那些情書，那些錢，就真的想拿給她，可自己終究還是一個孬種，一個膽小鬼，該怎么辦，怎么辦呢？
直到第二年的初春，那幾日細(xì)雨連綿，我每天下班都會看看便利店冰娘在不在?？墒?，一連好幾天她都不在，我想可能是她家里有事，請假幾天回家探望，過幾日就會回來的。隔一兩天我依舊會去便利店買東西，發(fā)現(xiàn)有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好幾次都想問蘭姨，冰姨去哪里了，我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口。
之后的某天，我們單位放假，我迷迷糊糊的睡意昏沉，半夢半醒。在夢里，我看見冰娘站在便利店門口對我說她要走了，小聲的問我，如果她愿意嫁給我，我會不會娶她？我看著她，準(zhǔn)備說話，卻看見她突然淚如雨下。停了一會，她失望的看著我，說我就是個木頭，就是個傻子。我卻低頭不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然后我就醒了，打開手機(jī)，已是中午十一點(diǎn)一刻。母親中午做了餃子，吃完飯，正在玩手機(jī)的時候，朋友突然打電話找我?guī)兔μ嘲l(fā)。出門的時候，告訴母親晚上不要給我留飯，我會晚點(diǎn)回來。母親囑咐著路上注意安全，便回廚房洗刷碗筷了。
忙了一下午，晚上的時候，朋友請我擼串喝酒。等醉醺醺的時候，我才鼓起勇氣告訴朋友，我對冰娘的愛慕和膽怯，問他，我該怎么辦？同事看著我一言不發(fā)，我們沉默了一陣，他突然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氣喝個滴酒不留。我看著他的眼眶開始紅腫，悲傷難抑。他頓了一下，慢慢地開始啜泣起來，我問他怎么了，他才看著我說道，“舒汗，舒汗，我的傻哥哥。你怎么這么傻？喜歡一個人，就要告訴她。你不說，她也不說，誰知道你們心里到底有沒有感覺，到底有沒有感情？現(xiàn)在的人，總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老子以前和你一樣傻，和一個女孩整整拖了三年，我們鐵的就像哥們，無話不談，就是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你知道嗎？直到她突然要結(jié)婚的前一天，她哭著跑來找我，說我就是個傻子，就是個垃圾，明明可以一生一世，明明可以白頭到老，為什么我不敢對她表白。她等了我整整三年，喜歡了我整整三年，就等我那一句‘我愛你’。她說我就像個縮頭烏龜，像個啞巴一樣，連最簡單的三個字都不敢說。說完，她就哭著跑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我都感覺自己的心碎的跟玻璃渣一樣，沒有一片不扎在自己的身上，扎在自己最柔軟的地方。舒汗，哥們那天晚上整整喝了一晚上的酒，喝醉了就吐，吐了再喝，我整整睡了兩天兩夜。那幾天，我連手機(jī)都沒敢開機(jī)，直到她結(jié)完婚的第二天，哥們才像瘋了一樣的打開手機(jī)。手機(jī)上幾十個提醒電話都是她打的，幾十條短信都是她發(fā)的。你知道嗎？舒汗，三十三條短信就一句，就一句話，‘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以后的日子，沒有你，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看著那些短信，我真像一個傻子一樣，抱著手機(jī)哭了一天一夜。舒汗，你明白哥們當(dāng)時的感受嗎？錢沒有，可以再賺，人沒了，就真沒有以后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哥們勸你一句，別再重蹈哥們的路了，傻子，你要像我一樣后悔一輩子嗎？快去找她，要不就真的來不及了?！彼呎f邊哭，哭的像一個孩子，哭的像一個傻子，一個可憐的傻子。
我轉(zhuǎn)身跑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奔往小區(qū)門口的便利店。
我氣喘吁吁地跑到便利店，已經(jīng)快晚上十點(diǎn)了，可是便利店還沒有關(guān)門。我急沖沖的跑進(jìn)去，可是只有蘭姨一個人在。我抱著一絲希望，看著蘭姨，“蘭姨，冰娘呢？這幾天怎么沒有看見她？”
蘭姨語重心長地看著我，長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舒汗，冰娘走了，她前幾天就走了。她說家里催促著她回家結(jié)婚，她說她不想跟家里給她找的男人結(jié)婚，她想自己出來找一個自己愿意嫁的人才嫁，否則，她就一死了之。家里給了她一年的時間，說要是找不到，就回家聽家里的話，跟那個男人結(jié)婚；要是能找到，就和冰娘一起回去，和冰娘成婚。冰娘不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她走的時候，給我留了兩萬塊錢，她說她爸爸是一個跨國公司的老板，她說她家里不缺錢，她說她找的人，不需要出一分錢就能娶她回家。她說她等到了，她等了整整一年，可是，那個男人是個傻子，是個大傻子。她謝謝我讓她在這里停留了一年，謝謝我讓她看清了一個人，她說她不后悔，她說她去了國外，誰也找不到她。最后，冰娘讓我?guī)Ыo你一句話，有些感情，你不說，就算兩情相悅，終究只是過眼云煙，一場夢?！?p> 蘭姨喝了一口水，繼續(xù)說道，“舒汗，蘭姨對不起你。冰娘從來不許我對你說這些，她說等她走了，你一定會來找她的。她說她要等你，她要等你自己來找她。她說，感情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愿意就行的，是需要兩個人都心甘情愿的。所以，我每天晚上都十點(diǎn)關(guān)門，九點(diǎn)只是一個幌子罷了。只是，你來的太晚了。”
結(jié)尾
就像他們說的一樣，有些感情，有些話，你不捅破，你不說明，沒有人會知道。我可以等你，我可以幫你，可是，你不知，你不敢，所有的結(jié)局，只能換來山一程，路一程，夢一程，鏡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