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鶯歌睜著雙眼,直愣愣的盯著床頂木板,好像那頂上有什么令人移轉不開目光的好東西一樣。
仔細一看,卻見她眼白上翻,只露出半截黯淡無光的黑眼珠;嘴巴略張,像是噬人魂魄的黑洞。
狐貍試探著拿爪子戳了鶯歌一下。
身軀僵硬,毫無反應。
狐貍爪子開始顫抖起來,這是咋了,這大白眼翻的、這小嘴張的…嘎嘣了?
就在這時,由于外力加身,鶯歌的身體上開始產(chǎn)生異狀。
一股股的血水開始從身體各個竅穴緩慢滲出,先是浸濕了鶯歌身上的衣服,不多時便浸濕了整個床鋪。
場面凄慘,駭人至極。
白玲瓏終于確定,鶯歌這是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這…這是怎么搞的?”
靜謐的房間中,除了狐貍驚惶的喘氣聲,只剩下血水往外流淌的詭異聲響。
她陡然覺得這間香氣濃郁的屋子里竟是鬼氣森森,簡直比以前聽過的那些恐怖故事中的閻羅地府還要嚇人。
鶯歌身上的血水越來越多,開始從床榻上漫延而下,在地板上泅成一條條血色小河。
狐貍踉蹌著后退,卻聞身后房門嘎吱一聲——
……
盞茶時間前。
云荷正百無聊賴的伏在書案上小憩。
堆積成山的庶務案牘在她的數(shù)日努力下已經(jīng)全數(shù)批閱完成,正想找個人好好聊天解悶,偏頭一看,身邊空空如也,方記起狐貍今日跑出去參悟《春剡心經(jīng)》去了。
“怎么出去這么久了還不回來,就這么用功?無聊啊——”
云荷幽幽長嘆,突然揚聲對外喊道:“在外面來回打轉作甚,可有要事?”
觀瀑小筑的門倏然打開,妙語疾步奔上樓來。
只見妙語噗通一聲跪下,告饒道:“弟子擾了師尊清凈,還請師尊恕罪!”
云荷面無表情,方才她察覺到樓外有一股紊亂的氣息來回踱步,若不是對此氣息熟稔,只怕早已揚手出劍。
“怎么氣息亂成這樣,可是出了什么事?有事便說?!?p> “是?!泵钫Z趕緊點頭,強行壓下體內(nèi)略顯紊亂的氣息,道:“師尊,那白狐去找鶯歌了。弟子一時心急,這才來叨擾師尊,想求個見解?!?p> 云荷微微一愣,好一只狐貍,還以為它在外用功,原來是忙著串門子去了。笑道:“找就找了,又怎樣?”
“師尊有所不知……”
妙語將最近發(fā)生的事簡略一說,尤其是將前幾日白狐和鶯歌的一場干戈著重且詳細的告知給了云荷。
“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云荷大感意外,她還以為那狐貍在自己的斂容峰上是個安穩(wěn)的,原來依舊喜歡惹是生非,可恨她沒有在旁瞧個熱鬧,實在可惜。
“些許小事不敢驚擾師尊。再說,當時風波雖不小,可也沒鬧出大亂子。本以為此事就這么揭過去了,今日卻見白狐又去找鶯歌,弟子擔心…是不是白狐想要尋機報復?”妙語小心翼翼的抬頭,仔細打量著云荷的神色。
云荷只是輕輕皺眉,略微思量了片刻,便起身應道:“走,跟我去找狐貍,可千萬不能讓它鬧出事來?!?p> 妙語微低首,目中閃過一抹放松的神色。幸好云荷還是在乎斂容峰的安寧的,若非如此,只怕她的這一招盤算已然落空。
師徒二人出了觀瀑小筑,直奔鶯歌住處而去。
一路上,有弟子看見云荷匆匆而行,眾人頓感不知所措。她們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竟然驚動了峰主大人走出觀瀑小筑。
妙語心想,此事動靜鬧的越大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計劃便越成功,于是便悄悄在身后伸出一只手招了招。弟子們自然也不敢怠慢,紛紛跟在后面,以便云荷真遇上了需要人伺候的時候她們不在身邊。
于是一行人越來越多,全都向著鶯歌的住處奔來。
……
聽到身后門響的剎那,白玲瓏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就像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孩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頭,雖然她并未做什么壞事,可還是很緊張。
先入眼的是云荷那冷峻的神色,接下來是妙語一臉慌張與不敢置信的神情。
入門而來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有那年小的女弟子看了眼屋內(nèi)血腥場景,轉身便開始嘔吐起來??v使鶯歌素日人緣不好,可在此情此景下,仍是惹得不少女弟子紅了眼睛,低聲啜泣。
“怎、怎么會這樣?”
妙語結結巴巴地說:“雖然你跟鶯歌之間早有矛盾,但也沒必要做到這一步,你竟然殺了她?我們今早上還一起去無垢溪‘浣溪紗’,不曾想如今方過了多半日,竟是、竟是……”說到最后,妙語已經(jīng)泣不成聲。
白玲瓏此時正處于驚慌失措的狀態(tài),并未察覺出妙語那沉痛的語氣中,實則暗藏著一絲絲的得意。她只來得及辯解道:“我…不是我……”
白玲瓏來回看看床榻上駭人的尸體和門口處一幫震驚的人,心中無奈,任誰看了眼前的場景,都會誤會是她將鶯歌殺了。一時間,白玲瓏只覺得自己百口莫辯。更何況,云荷似乎也不打算給她辯解的機會。
云荷冷著臉道:“先將這里封鎖起來?!?p> “是!”
眾弟子雖然心神震亂,可是得了云荷的命令也不敢耽擱,瞬間收拾心情,各自站定。
一道有一道劍光依次亮起。
斂容峰的弟子們訓練有素,一聽云荷的命令便知道該怎么做。
要封鎖現(xiàn)場,最好的方法便是布置劍陣。
在整個凌霄宗中,也屬她們斂容峰的劍陣最適合封鎖空間,只因她們?nèi)夹薜摹侗偎畡υE》,眾心一體,劍氣也相近。
劍氣鋪天蓋地,綿綿如細雨,在空中糾結在一處像是一張落網(wǎng),將整個小院封鎖了起來。
云荷輕拂衣袖,從袖中揮出一團毫光,看似輕巧,實則重若千鈞的落在了白玲瓏身上。
就白玲瓏她那小狐貍身板,哪撐得住這種威勢?連哀嚎一聲都沒來得及,狐貍便被壓趴在了地上。
白玲瓏哀怨的看了眼云荷,卻沒有再試圖爭辯什么。
確實,論誰看到自己徒弟無辜慘死,也沒心情再去明辨是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