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那個午后,這是自丹璧之戰(zhàn)以來,仰梧所經(jīng)歷的最慘絕人寰的時刻。
身旁男人沙啞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吟,而她所置身的這間庭院已然成了煉獄。
那是一番怎樣的景象呢?
平河郡主,那樣驕傲明媚的女子,涂山意氣風(fēng)華的女將軍,竟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被這幫蠻夷輪番凌辱!
庭院正中央,趙淑妤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破布娃娃般被面前的男人肆意玩弄著。
而在這個男人之外,還站著整整一圈摩拳擦掌的男人,幾乎都是精壯結(jié)實的梁國士兵。
那些精壯男子背后,還有數(shù)十名文武大臣,有的甚至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
郗楓端起酒杯,微笑著對庭中眾官員說道:“今日的節(jié)目,不知諸位大人可還滿意?”
一眾官員在下方竊竊私語著,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色欲;也有心懷不忍者別過頭去,終是不敢忤逆郗楓。
紀梁的嘴角、額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跡,身上堪堪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幾乎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籠子里,不知已挨了多少毒打。
拳腳星星點點地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眼中只有那逐漸凋零的花朵。
他艱難地向前爬行,想要阻止這群野獸的暴行,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煉獄一般的場景不斷刺激著仰梧的眼睛和心靈,她搖著頭看著眼前的一切,恍惚間不知身處的是人間,還是地獄。
身旁傳來惡魔的低語,“喜歡我給你的禮物嗎,小玉?”
小玉,他又叫她小玉。
這是在洛城他替她解圍時,她告訴他的名字。
她從未覺得這個名字如此惡心。
仰梧仿若驚醒一般,轉(zhuǎn)過頭抓住郗楓的衣領(lǐng),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用近乎瘋狂的聲音吼道:“住手!你快讓他們住手!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郗楓不以為意,懶懶地說道:“她不會死的。本宮會治好她,讓她健健康康地活著?!?p> 仰梧大口喘著氣,憤怒吞噬了她的理智,讓她再也顧不上什么忍耐、什么大局,此刻她只想殺了面前的男人,將他的骨肉撕爛撕碎。
“郗楓,孟云嵐,你們兩個瘋子!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仰梧咬牙切齒地咒罵道。
這話令郗楓幾乎笑開來,他饒有興致地撫上仰梧的臉龐,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我的小玉,事到如今,你為什么還是這么天真呢?”
他的手攀上仰梧纖細的脖頸,緩緩收攏力氣,滿意地看著女孩逐漸急促的呼吸。
他在她耳邊柔柔說道:“報應(yīng)?本宮殺過的人不計其數(shù),若真有報應(yīng),本宮恐怕早已死了千百遍了?!?p> “本宮不過對你有些興趣,想要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不然北梁的鐵騎,早已踏平了申山,何須來詢問你的意見?”
“嘖,”郗楓嘆了口氣,“可惜你沒有好好把握?!?p> 他看著她,眼神極盡溫柔,出口的話語卻如同淬毒的銀針。
“不過看著你這幅反應(yīng),還是挺有意思的?!?p> 男人笑容依舊,銳利的鷹眸宛如一把剔骨尖刀,透著瘆人的寒光,一刀刀凌遲著她的心。
“讓本宮多看看吧?!?p> 他一寸寸收緊手掌,女孩微弱的聲音落在他耳中仿若天籟,逐漸失去血色的臉頰,從沒有如此的惹人憐愛。
“郗楓,孟云嵐,你們這群畜牲,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耳邊似乎傳來紀梁絕望的嘶吼,仰梧張口似乎想說些什么,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意識也一點點渙散,仰梧不再掙扎,如果能就這樣死去也挺好的。
只是,為什么,心還是會那么痛呢……
惡魔的盛宴過后,一切都歸于死寂。
趙淑妤癱倒在一片狼藉的地上,身上衣衫被撕得稀碎,光潔的肌膚上到處都是淤青與紅痕,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
腿間蜿蜒著一縷縷已然干涸的血跡,她卻仿佛感覺不到似的,失去光亮的眼睛愣愣地望向天空。
仰梧的臉上全無血色,她緊閉著雙眼,昏死在郗楓的座位上。
紀梁跪倒在鐵籠邊,長時間的暴力毆打讓他此刻無法動彈。他只能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這兩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女子。
一個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個是他夢中的姑娘。
而她們現(xiàn)在一個生死不明,一個尊嚴喪盡。
他握緊手掌,心中下定了某個決心,直到指骨都快捏碎時才反應(yīng)過來。
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沖刷著地上的血跡,也似乎要洗盡這罪惡的一切。
白梅破敗凋零,被碾碎在滿地的污濁里。滂沱大雨沖刷著這骯臟世界,沖散那刺骨的清香。
仰梧醒過來時,已經(jīng)到了東宮的床上。
她眨了眨眼睛,大腦似乎還停留在昨日的畫面里,怔愣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
“殿下,您醒了!”門口的柔依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驚喜地說道。
“柔……唔……”仰梧想開口說話,嗓子卻仿佛被火燎過一樣,沙啞得不像話,只能發(fā)出破碎的音節(jié)。
柔依將藥放在桌上,慌忙給仰梧端來了一杯水,“殿下別急,先喝點水吧?!?p> 仰梧摸了摸脖子,這才發(fā)現(xiàn)上面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她試著轉(zhuǎn)了轉(zhuǎn)頭,脖間便傳來一陣鈍痛。
“殿下,莫要亂動。”柔依輕斥道,她一邊喂仰梧喝水,一邊轉(zhuǎn)頭偷偷地抹著眼淚。
咽下幾口水后,仰梧感覺嗓子總算好了那么一點,不過還是有一種嘶啞的疼痛感。
她將瓷杯遞回給柔依,艱難地開口道:“平…河郡主和…紀…紀梁呢?”
仰梧分明看見,柔依接過瓷杯的手頓了一下。
她顧不上身上的傷,掙扎著想要下床。
柔依大驚失色,“殿下,您干什么!太醫(yī)說了,讓您好好躺著……”
“我好不了!”仰梧轉(zhuǎn)頭大吼道,但很快她便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不該對柔依生氣。
“對不起柔依……”仰梧跌坐在軟榻上,手埋進雙腿間,哽咽著呢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也不知是說給柔依的,還是包括其他的某些人。
“殿下……”柔依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
“柔依……”仰梧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幾近懇求道:“你告訴我,他們究竟怎么樣了……求你了……”
“殿下!”柔依無奈地看著仰梧,“柔依怎么擔得起殿下這一聲‘求’字,您就別折煞我了?!?p> “我只是……不想殿下再傷心了?!比嵋缿n心忡忡地說道。
仰梧眼含淚水,笑著搖了搖頭道:“傷心的日子,只怕遠遠沒有結(jié)束。如今我還怕什么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