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連沐清強行繞開話題,從桌子腳下墊桌子的一堆書里面拿出來了一個木盒。
這木盒平平無奇,跟書的顏色一模一樣,更奇怪的是,它本身就像一本大書。
連沐清擦干凈上面的灰,把它遞給于瑛,臉色鄭重。
“其實你娘走的第一個月我就大概猜出來你娘的身份了,但是無論我用哪個身份去找你娘,你娘都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怎么都找不到人影。如果不是你娘留下來的東西還不少,后來還真的找到了你,我還以為我做了一場美夢呢。
我知道你的身份尷尬,誰都對你虎視眈眈,所以這些東西早點交給你也可以多一點保障,你爹笨得很,知道前些日子才真正確定了你娘的身份?!?p> 連沐清的語氣憂愁,不過帶著一絲解脫。
于瑛盯著他的眼睛,感覺到有點不解。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盒子里的東西給吸引了。
這盒子已經(jīng)多年沒有打開過,甚至連連沐清都忘記了這個盒子里面有什么。
當(dāng)打開的那一刻,于瑛承認,她真的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
只見盒子里面裝的是各種材質(zhì)的令牌,雕刻的有不同的圖案,這還不包括那一次連沐清想要給她的那一塊。
“你爹爹也老了,你看,你爹爹的頭發(fā)都全白了都沒有找到你娘前,這些令牌是你娘親還有我一輩子的心血,現(xiàn)在它都是你的了,你要用這個好好的活著,就和你娘親希望的那一般,平安喜樂的過一生……最好是如此。”
“爹爹,你不老,你還這么年輕……”于瑛的聲音有點哽咽,她自出生以來,從來沒有人這么的關(guān)心過她,即使是張大娘也有疏忽的地方,也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絕望的語氣說過話,就像明天就要去赴死一樣,這讓于瑛有點恐慌。她有種預(yù)感,如果她不阻止,那么這即將是最后一次和自己的親生父親這么近的說話。
連沐清高興地笑了笑,摸了摸于瑛的頭,道:“你爹不會拋棄你的,乖,放心,拿著這些東西玩吧,你爹太笨了,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做?!?p> 于瑛乖巧的點頭,但是眼睛里還有對他說的話的真實性的警惕。
看著自己跟狐貍一樣的女兒,連沐清覺得好笑。不過有一點于瑛的感覺是對的,連沐清確實是打算去南蠻待著,但是最起碼要在于瑛徹底安全之后。
看著于瑛一塊一塊的翻著那些陳年的令牌,小臉是無比的安靜,這一刻,連沐清覺得已經(jīng)夠了,但是他心里清楚,其實還不夠,他的女兒很有可能隨時被人擄走,所以在教給于瑛盡可能多的求生本領(lǐng)這一觀點上,他和道陽子的看法是一樣的。
山下。
鐘離晃扯了扯某狐貍的耳朵,摸著它的大臉,對它說:“你主子不要你了!”
原本抱著自己尾巴睡覺的狐貍就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瞥了一眼鐘離晃,就有把眼睛給閉上了。
鐘離晃:“……”狐貍真討厭!
但是再討厭他也不能對這只狐貍怎么樣,只能把它給供起來,畢竟他跟這只狐貍的關(guān)系可是不太好。
正當(dāng)他挑逗狐貍在興頭上的時候,敲門聲響了。
這個手勁的敲門聲肯定不會是于瑛,也不會是于瑛的護衛(wèi),至于是誰,這個不重要,最起碼對他的生命是沒有威脅的,蹲在地上的鐘離晃想著。
但是,他剛剛站起身來,門就被來人打開了。
眼睛不太適應(yīng)這突如其來的光明的鐘離晃下意識的抬起手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當(dāng)一切恢復(fù)如初的時候,鐘離晃的身前沒有人,眼睛也是好好的,門也是關(guān)著的,唯一的不同在于,他身后的狐貍在叫,還是那種被擼的十分舒服的那一種叫。
鐘離晃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了連沐清。
不過他還沒有開口,連沐清就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有一個人就和剛剛的光線一樣,是你的希望,更是你不敢睜開眼睛看的那一種希望,不過,你有把握,你會擁有這一種希望。”
鐘離晃眉頭一皺,他已經(jīng)聽懂了連沐清的意思。
但是,他道:“連前輩,您無法阻止我,您很清楚我的身份,您只不過是不想把瑛兒的底牌過早的用上而已。”
連沐清這次倒是對他的敵意少了一點,他是一個明白人。
“這個我自然清楚,你會在她無路可走的時候給她庇護,但是,我們都清楚,這絕對不是永遠的庇護,只能是權(quán)宜之計?!?p> 鐘離晃沉默了。
連沐清沒有看他,把眼睛又轉(zhuǎn)向了耳朵,摸著耳朵身上厚實的毛,道:“你很清楚,或者說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會給她帶來什么,或許是災(zāi)難,或許是……我們永遠想不出來的東西?!?p> 鐘離晃接著沉默。
“你肯定在想,為什么所有的人都反對你接近于瑛,甚至道陽子都沒有告訴你于瑛的存在,最初只是一種未雨綢繆,但是后來,如你我所見,道陽子橫在你面前并沒有什么用處?!?p> “可是……”鐘離晃試圖辯解。
“你不用再說了,我的意見,你直接走吧,在瑛瑛反應(yīng)過來之前,離開她的視線,在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
鐘離晃不知道連沐清在把狐貍抱走之前都說了什么,他的腦子里面只有兩個字:“消失?!?p> 在他第一次猜到于瑛的身份的時候就不愿意面對的問題,現(xiàn)在終于出現(xiàn)了。
放棄?繼續(xù)?
生存?毀滅?
鐘離晃人生中第一次這么糾結(jié)。
用午飯的時候,高嘉名告訴連沐清,鐘離晃已經(jīng)走了,回了紀南城。
連沐清點點頭,什么都沒有說。
看著自己吃的正香的女兒,他覺得,這是值得的,為了活下去。
于瑛本人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她每天都有人玩了,不是在宜諸山一樣,她只能自己和自己玩,或者和一些獸類玩。
有一個父親,這是件很好的事情,于瑛想。
而于瑛在這里幸??鞓罚械娜艘呀?jīng)愁白了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