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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卿顧

第十章 世事人心

彼岸卿顧 顧柒慕 2175 2019-04-11 19:52:16

  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年華二月初。春風(fēng)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那溫軟的紅綃夢境,說的便是揚州。而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揚州瘦馬”,她們曾經(jīng)或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一遭獲罪,全家株連,而美貌年輕的小姐們最終歸處便是這“銷金窟”;她們或許是平民百姓家的嬌嬌女兒,奈何天災(zāi)人禍,女孩兒的身體便是最好的“搖錢樹”;而玄機,卻不是這兩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

  她的淪落,卻僅僅是因為她的靈氣,僅僅是源于她曾經(jīng)不諳世事之時,吐露出的兩句話。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fēng)。

  說到這里,玄機蒼白的臉上緩緩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姑娘,你說是不是特別可笑,曾經(jīng)因著我的才華得到了掌上明珠的待遇,可也因著這才華被拋到泥中,受萬人踐踏?!?p>  “這個……”葉朝漓頓了頓,實在不知道該接些什么,索性玄機也并未有讓葉朝漓接話的意愿。

  葉朝漓便也樂得安然,并且她也實在想不通,不過兩句詩罷了,說的也沒有什么錯處,怎的就會這樣嚴(yán)重呢?

  正想著,玄機又慢慢地開口了。

  “我的原名叫作幼薇,是一個特別清新脫俗的名字,取自于詩書之中: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采薇采薇,薇亦柔止;采薇采薇,薇亦剛止……這名字不得不說包含一個父親對自家女兒的美好祝愿和愛護之意?!闭f到此處,她的臉上首次出現(xiàn)了欣喜的表情。

  她出生于一個詩書禮儀之家,從小便生的玉雪可愛,小小年紀(jì)也不掩其傾世的風(fēng)華。

  她的父親對她甚是喜愛,雖然在這封建的王朝中,“女子無才便是德”被眾人奉為金科玉律,但蘇父自幼薇三歲起,便一字一句地教導(dǎo)幼薇琴棋書畫、詩書警句。

  而小幼薇也十分爭氣,小小年紀(jì)便彰顯出極大的才華,引得眾多的名門世家均想與小幼薇定下娃娃親。

  這便是世道的嘲諷了,明明不愿女子太過聰明,但是卻仍是喜歡“腹有詩書”、能夠紅袖添香的姑娘。

  若是事情這樣一天天發(fā)展下去,蘇幼薇定會尋得一位如意郎君,歲月靜好地生活一輩子??墒钦l也沒想到,最后毀了幼薇的竟是成就她的才名。

  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一日眾人聚會,蘇父攜已然豆蔻年華的蘇幼薇去赴宴。宴會正值大雨過后,雨后初晴,園中的高大的梧桐樹被大雨沖洗后,顯得格外的清麗脫俗,竟不比其他的名花名草遜色多少。眾人站在紛紛揚揚落下的桐花中,皆開始賣弄自己的才華,眾多公子小姐紛紛對詩吟誦。

  作為才女而聞名的蘇幼薇當(dāng)然不能無動于衷了,為了彰顯自己的才華,幼薇就想啊,一定要做出一首不同凡響的詩歌來。也就是這首詩,葬送了小幼薇的一生。

  庭前一古桐,聳干入云中。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fēng)。

  一時之間,引起眾人紛紛的稱贊,可是蘇父卻在詩一出口之時,便拉下了一張笑瞇瞇的臉,他匆匆地將蘇幼薇帶回家中。到家后,從未對幼薇紅過臉的蘇父一巴掌甩在幼薇的臉上。

  “不守婦道,不要臉!”

  留下這兩句話,蘇父就再也沒有見過幼薇了。

  蘇幼薇不明所以,一次次地去找蘇父,想要問清楚緣由,可是每次蘇父都閉門不見。

  漸漸的,外面開始有了蘇幼薇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全是因為那首詩: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fēng)。眾人皆傳:蘇家小姐蘇幼薇,日后定是一個不守婦道的水性楊花的女子。誰會小小年紀(jì)便做出這樣迎來送往的詩句來?

  曾經(jīng)名動金陵的才女蘇幼薇,一時之間像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曾經(jīng)圍繞著幼薇的那些公子小姐們,都視她如洪水猛獸,無論是從小到大的手帕交,還是一直深情款款的公子哥,甚至是一直對幼薇寵愛有加的蘇父,都將幼薇拋棄了。

  蘇幼薇從蘇宅里搬了出來,被送到一個小院子里靜養(yǎng)。僅僅十二三歲的幼薇一時之間天都塌了,她甚至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被所有人放棄了,然而除了那個人。

  與關(guān)著幼薇的小院子一墻之隔的另一邊,住著一個有名的詩人,溫汀。

  他是一個落魄的詩人,雖然他的才華足以名動金陵城,但是他的相貌其丑無比。

  在這世道上,并不是所有的才華皆能有伯樂發(fā)現(xiàn)的,更何況,溫汀實在是丑得厲害。

  世人皆以相貌論英雄,若是要出仕,又怎會要一個相貌如此丑陋之人呢?

  所以郁郁不得志的溫汀,只能靠著給青樓歌姬寫一寫靡靡之音而養(yǎng)家,當(dāng)他聽到才女蘇幼薇因為眾人的惡意揣測而被拋棄之事,他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同病相憐的同情感來,一廂情愿地想要給幼薇討一個公平。

  他對幼薇說:“我因相貌丑陋而無法施展自己的才干,你卻因才華出眾、容顏驚人而遭眾人遺棄,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p>  而在那樣荒涼的歲月中,溫汀就像是一株救命稻草,對于蘇幼薇來說,他是她此生的白月光。雖然她曾因為他丑陋的相貌而驚恐萬分,雖然她也曾在眾人的口中得知他其實并不是毫無野心、毫無城府的溫潤男子。

  可是在那樣的歲月中,即使眼前是財狼虎豹,蘇幼薇也是分不清吧。葉朝漓哂笑一聲。

  這種貧家少年誘拐富家小姐的段子葉朝漓看得多了,能有善終的又有幾個?

  更何況,從玄機的口中得知,那溫汀不過是一個相貌丑陋的男子,天呼嚕,女子怎么能這樣輕賤自己呢?明明知道這個丑陋的男子可能心懷歹意,卻還是飛蛾撲火。

  葉朝漓表示不能理解,若是一個如玉公子,那還可以。

  這樣想著,葉朝漓便想到了前幾日方才見到的顧九卿。

  若是他的話,葉朝漓……把持住,把持??!

  而玄機并沒有發(fā)覺葉朝漓的走神,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將曾經(jīng)的傷疤一層層地揭開。

  溫汀雖然有所算計,但他很快就被蘇幼薇的才華而折服,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世間珍寶一般,悉心地呵護這個被世界遺棄的小女孩,繼續(xù)教她讀書寫字,他總對幼薇說:“總有一日,我會讓你重新名動天下,讓所有世間的男子都知道蘇幼薇這個名字,不是因為容貌,而是因為才華。他們,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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