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還沒等劍劈下來,孫祿先聽到了劍劍相撞的聲音,再睜眼,汪克明已經(jīng)被幾個人五花大綁,嘴里塞著不知道什么布條。
一只大手扶他起來。
孫祿抬眼看,是補石。
他進城的時候,孫祿也曾穿過人山人海看過馬背上的少年。
原來,一直通信的將軍長這個樣子。孫祿只是暗暗想。
如今真的看見了,才覺得有一種少年英雄的味道。
補石手里的虎骨仍然在錚錚作響,孫祿卻已經(jīng)緩過神來。
“將軍不必救我,知道茵茵出事的時候,祿就該隨妹妹一起走了,茵茵這么久不見我,該害怕了。”
補石看著孫祿也是自暴自棄地趨勢,不禁冷笑,“孫茵要是見你這么不中用,還不知道怎么失望,留著你的命去治理南疆,好好清清腦子里的漿糊?!?p> 孫祿微微一愣。
補石卻轉(zhuǎn)過身劍指汪克明,“至于你…”
“將軍!”孫祿低喊出聲。
“你害死不知多少人命,就連自己兒女也能狠心下得了手,雖說功過相抵,但旁人的功怎能抵得了你的過,為防變故,我已經(jīng)向陛下稟明,明日午時,北口斬首示眾。”
孫祿坐回了地上。
也好,這是阿爹的命…
“在這之前,將軍能讓我阿爹吃個飽飯嗎?我想…我從南疆各處學過來一些手藝,阿爹還沒能嘗到?!?p> 補石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所指地說道:“孫茵沒命嘗了。她給你做的衣服,記得早日穿上?!?p> 孫祿心里知道他這是在提醒他不要婦人之仁放過罪魁禍首,點了點頭。
“將軍好運?!?p> 隨著汪克明被當街斬首,這場鬧劇終于在年節(jié)前結(jié)束了,南疆氣候溫潤,冬天也很少下雪,但今年,住在汪府的補石早上起來一打開門,外面竟然是白茫茫一片。
沒有見過雪的小孩子邊跑邊笑,大人們板著臉讓小孩慢點跑,自己卻偷偷拿出罐子把地上的雪都拿罐子接了起來。
孫祿拿著南疆家家戶戶在下雪時都會做的姜琪過來,熱氣騰騰,“將軍,我做的姜琪?!?p> 補石低頭看去,盤子里圓環(huán)狀,包裹著薄薄一層糖粉的就是姜琪了,他抬手拿起一個,細細品味。
還沒嘗兩口,又放下嘆了口氣。
孫祿惶然,正以為自己手藝不精讓將軍笑話了的時候,補石又突然大笑出聲。
孫祿徹底不懂了,這是好吃還是不好吃???好奇心驅(qū)使之下,他自己也拿著一個開始品嘗。
“孫祿,南疆安了。”
孫祿:“?”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你不懂?!?p> 看孫祿傻不拉幾的,一定不懂心里有人的感覺。
南疆三十六氏族,北方柔然…
他都已經(jīng)解決一半了好嗎?
而且這一半,比想象中要簡單地多。
補石美滋滋地想,離去的時候又拿了兩個姜琪,這才贊賞:“你要是不當南疆代首府一職,一定是一代名廚?!?p> 自從收復南疆后,孫祿就被陛下加急文書任命為代首府,反正也是個虛職,南疆可正是用人之際。
孫祿哭笑不得,深知這是在抬舉,也只微微點了點頭,看著將軍傻呵呵地走了,心里一陣悵然。
將軍他,一定還有牽掛的人吧…
可自己牽掛的人,又在哪里呢?
雪下個不停,直到燕軍歸朝的時候,才終于結(jié)束了難得一見的雪景。
“祿送將軍出南疆?!?p> “陛下重托,只愿南疆安康,千萬里送君終有別,此地分手,后會有期?!?p> 孫祿看著一身戎裝的少年,意氣風發(fā),瀟瀟灑灑。
“后會有期。”他跟著他的話重復了一句。
可如今的期,不知何年何月了…
看著烏央烏央的人消失在視野中,圍在城門口的老百姓也逐漸散去,孫祿正準備抬腳回城,卻意外和暗中一直盯著他的人對視上。
而且那人沒有意外,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帶起了斗篷,隱匿在人群中。
他那銀色的面具,似乎把潔白的雪景都映了出來,又或者是雪景映出了他的面具。
沒有人知道…
孫祿已經(jīng)尋找不到。
大軍剛走不遠,為安全起見,孫祿還是給補石去了一封信。
不過這封信,卻是在補石回京以后交到了皇帝手中,那時已經(jīng)是二月開春的日子了。
“你懷疑南疆的事是這個人挑起來的?”
“不無可能。孫祿也在信里說了,汪克明在他出去南疆各地拜訪的時候,家信中曾經(jīng)多次表示要討好一位貴客,若不是頂重要的事情,汪克明那種懶散慣了的人,怎么會這么上心…”
皇帝搖了搖頭,兩根手指夾著那封信。
“這都是你們的猜測,這些事情沒頭沒尾,讓人一點兒線索都聯(lián)系不起來,也就你們這些身處其中的人能有一二感覺,你想讓朕怎么,憑這些去毫無頭腦地尋找這人嗎?”
“至少……”補石焦急開口,但被皇帝打斷。
“好了,先別說這些了,先去看看你侄女,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四個月,竟然還沒見過他舅舅…”
補石一臉驚喜,“無憂這么大了?”
皇帝一臉驕傲。
要不然呢?他出去這么久,和孩子早就沒有眼緣了,哪里知道小孩子的點點滴滴?
“無憂沒有小名嗎?當人家舅舅的,一直喊大名倒有些不太親近…”
皇帝一愣,還需要有小名這種東西嗎?
他心底糾結(jié)了片刻,“你先過去吧,容朕想想?!?p> 補石走了以后,正好和進來面圣的王晟邦打了個照面,王晟邦當然認得這位少年將軍,不過交情尚淺,僅僅點頭致意。
“陛下…”
“你家冬瓜叫什么?”皇帝想著想著就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王晟邦一愣。場面瞬間有些尷尬。
“咳咳,朕是說,你家王言冬多大了?”
“我家東兒是東西南北的東,不是…冬瓜的冬…今年才五六歲…”
“有小名嗎?”
“…有?!?p> “叫什么?”皇帝都快急死了,你看王晟邦一臉不愿意說的苦瓜臉,到底叫什么啊!
“…冬瓜?!?p> “…哈哈哈?!痹谝凰查g的相對無言后,皇帝絲毫不顧及一國之君的形象,在上位大笑出聲。
王晟邦哭喪著臉。
誰讓這小子一出生跟個冬瓜一樣,害他娘險些難產(chǎn),后來倒是張開了,這才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