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沉重,過了一會兒才完全打開。
娟娣就站在門口,漸漸地看出門后人的模樣。
還是那般惹眼啊…
“王爺…”
娟娣聲音里帶著顫抖,眼眶不自覺地紅了,一滴一滴的眼淚往下落。
“你怎么來了?是他讓你來的。”
沒有驚訝,他就那樣平淡的說出口,好像早就知道一樣,聲音比之前滄桑多了。
俊俏威嚴的面容上,也出現(xiàn)了莫多的皺紋,本來一頭烏黑飄逸的頭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夾雜了銀絲,用一根褐色的發(fā)帶隨意地挽著,原來都是玉冠呢…
只是那雙眼睛還像鷹一樣,洞察著一切。
他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人,卻沒花多長時間,然后扭頭向四周看。
“他呢?他沒自己來嗎?”
聲音里是掩蓋不住的失落。
娟娣心中一沉,擦了擦眼淚。
“妾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個他?!?p> “當然是…我的輝兒…”
說到這兒,他飽含風霜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絲柔情。
“難道王爺不應該問問妾這十年來怎么樣嗎?”
娟娣面上卻有了些怒意。
“娟娣,朕給了你太后的位置,你別得寸進尺!”
“好,好,原來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得寸進尺的人是么?當初可是你讓我拿著鴆酒去找她的呀!為什么現(xiàn)在你卻怪上我了?”
趙璨皺眉。
“在她面前不必提這些往事?!?p> “她?她在哪兒?趙璨你害怕什么呀?她都已經(jīng)死了。就算現(xiàn)在站在你我面前的是一個鬼魂,要是知道你把玉兒,輝兒都弄丟了,她怎么可能原諒你?”
“瘋婆子!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壁w璨怒極,想要把石門關(guān)上。
“怎么著?我踩著你痛腳了是嗎?原來你那一次出宮就是為了,為了找他們…可你有在乎過我的兒子嗎?”
娟娣死命拉著他的手,對上他的眼睛。
“他們還更是在襁褓中,就要被你送去不相識的人家,趙璨,你為了她能愧疚一生,但你對我有過絲毫的愧意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走不走隨便,我要回去了。”
“你裝得了一時能裝得了一世嗎?趙璨,但愿余生你想起我的時候會對我也有所歉意?!?p> 趙璨還在回味這話什么意思,“砰”的一聲巨響讓他回過神來,回頭看,娟娣的鮮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像不要錢的泉水一樣。
那一瞬間,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直到血腥味鉆進了鼻子里,他才面無表情地喊道。
“來個人清掃,挖個墳埋了吧,記得離著這兒遠點兒?!?p> 可憐的娟娣,到死也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堂堂一國太后,就這樣草草埋葬,終究還是沒有完成和他并葬的愿望。
不遠處的山崖上,赫連邕站起身來拍拍袍子上的灰,自覺好戲收場,無趣地離開了。
他能看見石門那兒,石門自然也能看見他。
趙璨看著和黑夜融為一體的人影,終究還是沒有打擾他。
他想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不想來的時候你綁著他都不會來。
但這就是應該他承受的,應該被妻兒憎恨一輩子。
還有玉兒…
她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和龜茲的那小子成婚了…
不過不能讓輝兒知道。
否則他一定會提著一把大刀,去往龜茲,把玉兒搶回來,留在自己身邊。
他太偏執(zhí)了…
趙璨嘆了口氣。
不過太后失蹤的消息第二天就傳到了城里,疇言瘋了一樣的要出城自己找,得虧補石拉住。
皇帝聽了傳報以后面無表情,隔了好大一會兒接著讓朝臣上表自己的事情。
直到快要下朝的時候才悶悶說道。
“太后薨了,即刻準備葬禮吧,太后生前喜靜,還是簡單點兒吧?!?p> 朝堂嘩然。
皇帝看著下面猶如沸騰一樣的朝臣,心頭酸酸的。
正打算起身離開,只聽到王晟邦急急說道:
“陛下,如今太后還只是失蹤,陛下為何下如此論斷?”
他不希望陛下在這種事情上犯渾,留下把柄讓以后的史官恥笑。
雖然太后和皇帝不和已經(jīng)很久了,但是從來還沒有擺到明面上過。
太后還只是失蹤,陛下卻急急宣稱她已經(jīng)死了,這在別人看來是什么用意?
別人會說,難不成這皇家秘辛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難不成這太后就是皇帝派出去殺死的?
在百姓心中,這對于英明神武的靖月皇來說,是最不能容忍的。
而他作為陛下好友,該站出來提醒才是。
哪知陛下卻只是頓住腳步,扭過身子,定定地看著他。
“那眾卿家想要朕怎么樣?派出去所有精銳隊伍去找一個已經(jīng)不問世事的太后的嗎?難道這龍京就沒有一個值得朕守護的人嗎?”
“那至少…”也應該裝裝樣子呀…
后面半句他沒有說出來,只是用焦急的目光看著皇帝。
“朕困了,有什么事兒明天再說?!?p> 眾朝臣看著皇帝遠去,面面相覷。
王晟邦憋著一團火回到家中,一抬頭卻看見他妻子丁氏手里拉著長子王言東,懷里抱著一個小嬰兒,在六月的酷暑天下站著。
心一下就軟了。
走過去接過夫人懷里的幼兒,扯出一個笑假裝逗他。
“言軒今天怎么樣?還鬧嗎?”
“好著呢,再過幾個月又該有個小孩會叫你爹?!?p> “哪兒那么夸張?”
雖然這么說著,他還是把食指伸進了孩子的嘴里,任他用小拳頭抓著吮吸。
眼底的笑意是擋不住的。
丁氏松了口氣。
剛才還聽弟弟說他姐夫在朝堂上和陛下有點兒小摩擦,應該正是生著氣呢。
此時卻因為一個小奶娃兒笑逐顏開,應該不是什么大事。
“聽聞夫君剛才和陛下吵了起來…”
王晟邦已經(jīng)把小奶娃給了奶娘,東兒也跟著弟弟去玩了,留下的就只有丁氏一人了。
丁氏跟他是少年夫妻,當初他名滿龍京城的時候,還是他趁著那股勁去提親的呢…
溫柔體貼,細致入微,總能照顧到自己的感受,也是個有主見的,所以王晟邦事事都跟她商議,即使商量不了,心情也能得到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