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霜的婚禮是夏末,所以沒過多久就入秋了。
秋天要先經(jīng)過一段酷熱,才能進入秋高氣爽的日子。秋老虎也是來勢洶洶,清歡熱得十分煩躁,總是坐臥不安。
送信的人都是按時回來匯報,帶回來的消息總是那樣,清歡都聽得厭煩。
有一次她十分惱怒地說:“你別在誆我了,一個月前就說快要回來了,到現(xiàn)在也沒見回來。你倒是說實話,到底是什么情況?“
送信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王爺確實是如此交代的,讓王妃莫要擔(dān)心?!?p> 清歡聽后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摔了。
所有人都嚇一跳,李總管趕緊打發(fā)走了送信的人,上前來寬慰道:“王妃莫著急,王爺定是有自己的安排?!?p> 清歡不想說話,氣的胸口疼。最近她一直很煩躁,像被點燃的炸彈一樣,任何事都可能觸及到她,然后大發(fā)脾氣。
清歡有時候想或許是天太熱了,外面的鳥叫聲都是如此刺耳。便對李總管說:“把這些鳥都趕走,別再叫了?!罢Z氣十分不耐煩。
李總管不敢再說什么,趕緊安排人去趕鳥。
午后天氣炎熱,清歡躺著睡不著,便想起來走走。
這時沒有防曬傘,就直接這樣出門。出門后看見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心里更加煩躁,甩手就回了屋里。
阿谷知她最近脾氣很差,一直小心伺候著,但清歡也從未對她發(fā)過火,只是偶爾說話語調(diào)有些嗆人。
回到屋里后清歡越想越煩,只想發(fā)泄一番,便把桌子上的東西全砸了,阿谷嚇得不敢上前阻止,而是去叫人找來李總管。
總管進來看到遍地狼藉,也是心慌,對清歡說:“王妃這是怎么了?“
清歡發(fā)泄完后情緒稍微平復(fù)了,疲憊地說:“我也不知,只是覺得心里憋得慌?!?p> 李總管說:“王妃莫不是中暑了?我去找個醫(yī)官來瞧瞧吧?!?p> 清歡也懶得再說,便揮揮手讓他去了。幾個丫鬟正在收拾屋子,阿谷在她旁邊站著,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該怎么說。
清歡見她欲言又止,就說:“什么都不要說,我想一個人靜靜?!闭f完起身出門,阿谷追了上去。
“我去醉心亭待會兒。有什么事就讓李總管處理,別來打擾我?!?p> 阿谷領(lǐng)命,但還是跟著去了醉心亭,見清歡躺下后,便輕輕關(guān)上門,去通知李總管。
李總管正領(lǐng)著醫(yī)官去王妃屋里,阿谷告訴他:“總管,王妃說想一個人靜一會兒,有什么事讓總管代為處理,現(xiàn)在不想有人去打擾?!?p> 李總管只能無奈地領(lǐng)著醫(yī)官回去。
清歡躺在醉心亭里根本沒有睡著,窗外吹進來的風(fēng)全是熱氣,湖里的錦鯉無精打采的游著,旁邊的紫藤快凋謝了,一副殘破的模樣。
一些家丁在院子里趕鳥,小鳥驚得大叫,清歡聽了更是頭疼不已。
她在想,為何那日和李剡在這里的時候,風(fēng)景如此怡人。清歡看向旁邊,空空蕩蕩的座位,眼前浮現(xiàn)出那日李剡的模樣。
他沉默地看著窗外,棱角分明的輪廓,轉(zhuǎn)頭對她溫柔地一笑,清歡的眼角突然掉下淚,讓她自己都觸不及防,旁邊正好沒人,清歡索性大哭一場,把這么久心里的煩悶憋屈都哭出來。
后來清歡哭累了,臥在榻上靜靜地睡了,直到阿谷來叫她。
清歡醒的時候天已黃昏,說不定要下雨,天地像個蒸籠一樣悶熱。
清歡哭得雙眼都腫了,睡了一覺起來還稍微好點,可還是掩蓋不住的倦態(tài),阿谷看到清歡的模樣很吃驚,怯怯地問:“王妃都知道了么?”
清歡莫名其妙地“嗯?“了一聲。阿谷一下不知如何開口,清歡不知道,此時的王府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所有人都心亂如麻,等著清歡拿主意。
可是清歡不知道這些,腦袋里還是迷迷糊糊的。
阿谷猶豫不決,不知如何開口,聲音顫抖著說:“王妃到前邊去吧,李總管正等著呢。“
清歡休息了一會,覺得心里正舒暢些,便起身往前邊走去。
剛到院子里就感覺不對勁,家丁和丫鬟們都神態(tài)各異,但多數(shù)顯得慌張無措,清歡心里一緊,快步走去找李總管。
去到大廳的時候,見李總管斜躺在椅子上,兩眼無神。清歡當(dāng)時李總管生了病,忙問:“有沒有請醫(yī)官,李總管這是怎么了?“
屋里的丫鬟們見到她,紛紛避讓開,沒有回答。
清歡走上前,拉著李總管的手柔聲地問:“總管這是怎么了?有沒有看醫(yī)官?“
李總管目光呆滯,緩緩地才看向她,聲音沙啞地說:“王爺沒了?!?p> 清歡沒聽太清,“你說什么?王爺回來了嗎?”
李總管搖搖頭,“王爺沒了,王妃,王爺沒了啊?!闭f完眼角淌下淚來。
清歡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回頭問阿谷:“王爺沒了是什么意思?”
阿谷雙眼也是紅紅的,拉起清歡的說,哽咽道:“王爺歸天了?!?p> 晴天霹靂,直擊清歡腦海,然后電流一般傳遍全身。
血液凝固,心臟也停止跳動,身體仿佛從云端往下墜,往下墜是無底的深淵。
眼前是一片黑暗,萬物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天地間只剩她一個人,然后天地開始旋轉(zhuǎn),她害怕地伸手,想要拉住什么,然而四周什么都沒有。
她跟著一起旋轉(zhuǎn),她聽到大地破碎的聲音,倒下去的那一刻看到天空被撕碎,到處都是流火,灼熱驚恐,她無處可躲,直到黑暗將一切籠罩。
清歡不知自己在哪兒,這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風(fēng)中有無數(shù)人在說話,雜亂的聲音一陣一陣地傳來。
清歡想喊人,但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怎么努力都不行,她便摸索著,往聲音的源頭探去,但那些聲音好像也在移動,清歡怎么走,都感覺的還是那么遙遠。
她很茫然,更加無助,她在黑暗中折騰,想找到出路,但是徒勞無功,她掙扎著,掙扎著,直到有一雙手穩(wěn)穩(wěn)地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帶出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