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鞭刑

　　艾雅本來心情很輕松，可看著劉叔叔走進(jìn)憶恒酒樓時心里突然一陣緊張。劉叔叔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是那個戰(zhàn)友不靠譜，還是融火城這種外松內(nèi)緊的狀態(tài)影響到了他？

　　崇嬸帶她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從這能看見憶恒酒樓的大門和所有朝這個方向的包廂窗戶。

　　她們點(diǎn)了幾樣點(diǎn)心和兩碗餛飩。艾雅心不在焉地吃著，耳朵注意聽著傳音蟲傳回來的動靜。

　　她聽見了一個粗粗的聲音：“哈哈，真是你！我的大神醫(yī)，總算把你盼來了！”

　　“鵬飛，別來無恙啊！秋實(shí)，你也來了！”

　　接下來是擁抱和互拍肩膀的聲音。不得不說，這個傳音蟲的效果還真是不錯，音質(zhì)很清晰，艾雅不知道大千世界的竊聽器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效果。

　　一開始的對話不那么重要，大多是許鵬飛和那個叫秋實(shí)的在勸酒以及說著自己離開軍隊之后的際遇，直到酒過三巡許鵬飛才壓低嗓音問：“老弟，秦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當(dāng)初剛進(jìn)鐵騎營我們可是一起喝過血酒發(fā)過血誓要守護(hù)擎天圣罩的，怎么說變就變了。我琢磨著，誰叛國秦帥也不能叛國啊，那么熱血的一個人！”

　　“一切都是道聽途說罷了，我到現(xiàn)在也沒弄清楚，自己怎么就成了共犯了?！眲⑹迨暹M(jìn)城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通緝令還掛在城門通道里。

　　秋實(shí)的聲音比較年輕，說話不多，語氣卻很強(qiáng)硬：“要不是知道您一定不會叛國，我絕不會來見您的，就算您救過我也是一樣！”

　　這時，大家的注意力突然都被廣場上的動靜吸引住了。一隊身著重甲的騎兵在擁擠的人群中開出一條道來，一輛囚車被押送到了廣場中心的大臺子上。一隊官兵從囚車?yán)锿铣鲆粋€披頭散發(fā)的囚犯，那囚犯似乎經(jīng)歷了酷刑，渾身是血。他被綁在了臺子中央的鋼柱上，頭垂著，不知是死是活。

　　艾雅的心突然停跳了一拍，這人是誰？會是自己認(rèn)識的人嗎？虎子、孔叔他們自從分開后就一直沒有消息，難道他們被抓住了嗎？艾雅想跑出去湊近點(diǎn)看，卻被崇嬸抓住了手。“坐下，不要靠近。”崇嬸輕聲道。

　　臺子周圍很快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四周酒樓的幾乎每個窗戶里也露出了腦袋。聽了一會周圍的議論，艾雅終于明白，這個臺子不是用來唱戲，是用來行刑的。

　　融火城的人似乎對這一幕司空見慣，一個個笑嘻嘻樂呵呵，交頭接耳不關(guān)心這個人是誰，是因?yàn)槭裁匆煌铣鰜硇行?，只關(guān)心他到底會接受什么樣的刑罰。許多人向前擠，就為了能丟上幾個臭雞蛋爛西紅柿，好像這樣能顯得自己格外有膽色。還有的抹了那人滴在道路上的血涂在衣角上，說是能辟邪。

　　艾雅有點(diǎn)惡心想吐，她沒想到這里的人會這樣愚昧，這樣殘忍。崇嬸似乎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小聲道：“一會會更殘忍，要不我們不看了吧?！卑耪嫘牟幌肟矗挥羞@個位置能看到憶恒酒樓的包廂，而且這時她看見劉叔叔和另外兩個人的頭從對面二樓的一個包廂里探了出來。劉叔叔似乎向這邊瞧了一眼，微微搖搖頭，似乎提示艾雅要稍安勿躁。

　　人越圍越多，艾雅坐在位子上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臺子上的犯人了，他們旁邊座位上的人都跑到了外面，店里倒清凈了。突然，她看見上次在融火城城門前見過的那個三個頭的人形喇叭士兵出現(xiàn)在臺子上，而且這次長出了四個頭。人形喇叭清了清嗓子，開始念一份判決書：“犯人金亮，涉嫌叛國，證據(jù)確鑿，現(xiàn)處以鞭刑一百，立刻執(zhí)行！”

　　“是鞭刑啊，好久沒看過鞭刑了?！比巳悍序v了。

　　“為什么叛國罪不是死刑而是鞭刑？”艾雅沒聽過這名字，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線，悄聲問崇嬸。

　　“王爺是代替皇上管理地方的，沒有判處死刑的權(quán)利，如果要判處死刑，就得上報朝廷層層審批，有時還會由朝廷直接派人下來復(fù)審，拖的時間長就容易生變。而且一會你就知道了，雖然判的不是死刑，但這人一定活不了了?！?p>　　果然，艾雅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鞭響和一聲凄厲的慘叫“快讓我死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圍觀的人群沸騰了?！昂?！好！果然不愧是第一鞭手啊，第一下就拉掉一塊肉！”“你猜這人能挺到第幾鞭？”“看那人的慫樣，估計十來鞭就得死翹翹。”“那多沒勁，至少得撐過一半吧?！薄胺判模裉炜墒堑谝槐奘殖鲴R，要他第一百鞭死，他就絕不會九十九鞭就咽氣。”

　　談?wù)撀暼绾[般沖向艾雅的耳朵。艾雅整個心都抽緊了，她使勁捂住耳朵，不想聽那些可怕的聲音，可鞭子的破空聲和打在人體上血肉橫飛的聲音仿佛直接炸響在她腦子里，每一鞭都讓她的心往下更沉一點(diǎn)。她突然意識到這個魔武世界的可怕面目，這不是什么歌舞升平時光靜好的地方，而是人命如豬如狗的地方。之前只是因?yàn)樽约阂恢北槐Ｗo(hù)著才沒意識到這一點(diǎn)。

　　突然，艾雅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有什么讓她的靈魂顫抖的東西在慢慢接近。那是什么？

　　崇嬸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輕聲問：“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覺得很害怕?！卑怕曇舳奸_始發(fā)抖。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讓自己怕成這樣？

　　崇嬸以為她是害怕鞭刑，便將她的頭摟在自己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沒事的，沒事的，很快就結(jié)束了?！?p>　　店老板也走了過來探頭看了一眼，搖搖頭走開了，嘴里念叨著“作孽呀！作孽呀！”

　　可艾雅知道讓她如此害怕的，不是鞭刑，而是其他東西，那東西就像直接捏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全身缺血，大腦缺氧，眼前發(fā)黑，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這時鞭刑也進(jìn)行到尾聲了，鞭子啪啪的聲音和開始不同，不再有血肉飛濺的聲音，只有鞭子打在硬物上干脆利落的響聲。

　　“嘖嘖嘖，全身的肉都被打沒了，心臟倒還在跳?！眹^的人似乎也很害怕，但又忍不住要看。

　　“最后一鞭了，跳不了了?！?p>　　果然，最后一鞭不是鞭打，而是直接刺向了那人的心臟，很輕很輕，就像黃蜂在心口上蟄了一下，那心臟立刻就停止跳動了。

　　人群安靜了一刻，又突然沸騰了起來。“太厲害了！第一鞭手名不虛傳！”

　　與此同時，艾雅突然知道那讓她害怕的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