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又陪陳曦聊了很久，好不容易把她哄去睡覺，陳朔再次來到宇文適的小院，今天他會在此留宿。
進了房間，高垣茉側(cè)坐在窗臺上，清風(fēng)吹拂著她綁在腦后的長發(fā)，幾縷發(fā)絲在臉前搖曳，說不出的動人心魄。宇文適坐在桌前整理手上的卷宗，沒多看窗邊一眼。
“你都知道了吧，我們是要干嘛的？”
見陳朔坐下，宇文適平靜開口。
“假如我們的經(jīng)歷全都是真的，你明白吧，我還沒找到否定這一切的證據(jù)。但這恰好引起了我的懷疑，只要是系統(tǒng)就會有漏洞，無論魂紋系統(tǒng)還是深淵系統(tǒng)，當(dāng)我找到這些漏洞的時候可能會做點什么。但是當(dāng)下，我沒有理由不按照山姆的話去做?！?p> 宇文適點頭，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
“是的，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世界會怎樣完全不是問題，我們想要的也不是虛無縹緲。還能有誰比我們更知道生命的意義？”
陳朔苦笑。
“那就別瞎扯了，來點干貨吧?！?p> “我的人有一個在樞密司，一個在內(nèi)史令衙門，一個在山陰，另外兩個在藍田軍營?！?p> 陳朔點頭。
“你的性格不適合做臥底，讓他們?nèi)プ鍪菍Φ?。上次你行刺劉瞳的事，我把鍋甩給劉瞳的生父，沙漠一條魚了。”
宇文適饒有興致地看著少年，堅毅的面部線條此刻顯得有些柔和。
“你好像對那位劉教官，情有獨鐘啊?！?p>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朔感覺靠在窗邊的高垣茉往這邊看了一眼。少年輕笑。
“你不也對我妹妹，情有獨鐘嗎？剽竊狂！”
宇文適輕咳一聲，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老師在信中說了，讓我遇到事情跟你商量。想不到你后來居上啊，咳咳?！?p> 陳朔笑得更開心。
“什么叫跟我商量，明明就是聽我的。山姆說了，你就是個愣頭青，當(dāng)初要不是迫于無奈真想把你留在身邊多練幾年。但是你這個鮮卑少主的身份也不能放著不用。聽說，老師已經(jīng)派了人去東北那嘎達幫你安排了?！?p> 青年訕笑一聲，也有點無奈。誰叫當(dāng)時他那個前身都入土為安了，時間隔太久跑回來也太假了，而且恐怕到時鮮卑選出新的首領(lǐng)，再搞政變還要重新籠絡(luò)人心?，F(xiàn)如今，他雖然不在鮮卑部落里，可那邊的計劃從未停止，他只要在一個最正確的時機猶如英雄般出現(xiàn)，整個鮮卑部落就會在他掌握之中。
“所以你原本的計劃是什么時候回去？”
“也就在今年吧?！?p> 宇文適語氣中有些感慨，似乎原本對他來說毫無牽掛的咸陽，此刻多了些什么。
“你回鮮卑山，陳曦不好跟著你?！?p> 青年想說什么，少年伸手阻攔。
“咱們的觀念自然不必多說。只要妹妹喜歡，我沒任何意見?！?p> 宇文適點頭，將整理出來的一些資料遞給陳朔。
“這些就是那幾個臥底的資料，還有關(guān)中詳細的情況，都是這兩年收集的。你來這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關(guān)中魂陣吧，那種級別的資料很難搞到，樞密司里也沒有?？峙率赵诨实鄣挠膸炖铩！?p> “有什么要特別交代的嗎？”
青年想了想，緩緩開口。
“你不要小覷秦國的那些御用魂師，他們的眼線不僅無處不在，如今這公主府里就至少有十三人。而且他們當(dāng)中有人實力強得超乎想象。李一人被譽為大秦第一人，實際上那只是廣告，明星效應(yīng)，大概還有十個御用魂師不在李一人之下。還有些終身不出阿房宮的，另有些甚至終身不出九州殿的，”
宇文適拿出最后一張紙，上面是關(guān)中地形圖，密密麻麻標(biāo)注著看不懂的符號。
“這是鷲巢五十年來對關(guān)中魂陣勘查的成果，雖然找到了些蛛絲馬跡，卻不能確定任何一個陣眼所在，這以后都是你的工作了?！?p> 陳朔沒多看，他也看不懂，直接收起來，有些好奇地問道。
“鷲巢在關(guān)中一共多少人？”
宇文適攤手。
“我知道的只有二十幾個，更多的是不知道的。情報員這種事，單線聯(lián)系，你懂的?！?p> 想想那個老宅男山姆大爺，以前是個聯(lián)邦探員，也就不好意思說什么了，他搞出來的肯定是超越時代的先進系統(tǒng)，可只要是系統(tǒng)就有漏洞，現(xiàn)代人未必就比古代人聰明。更何況這里有魂紋科技，盡管山姆研究了幾十年，可與那些累積了幾代人的政治集團相比，未見得有多少優(yōu)勢。
“聽說，我們那幾個師兄現(xiàn)在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雖然也明白秦國和西方不一樣，可山姆也該嘗試一下?！?p> 宇文適不置可否。
“當(dāng)然有嘗試，我們朝中也是有人的。而且現(xiàn)在，我不就去走高層路線了嗎。那幾個師兄也是，能力太出眾。巴卜杜拉是從角斗場殺出來的第角斗士，吉爾更是文武雙全，已經(jīng)做到執(zhí)政官了，奧爾格特也是從士兵做起，現(xiàn)在是亞歷山大總督。別太輕浮啊，少年。”
陳朔頓時心里一緊，果然，很多事情不像自己預(yù)料的那么簡單。起初來到這個世界，就感受到生存是多么不易，沒想過自己是天生自帶主角光環(huán)的人，隱藏在社會最底層，悄悄地過日子。可是最近，從山姆那里回來之后，忽然感覺自己力大無窮多么了不起了，御用魂師也是等閑。宇文適說的對，自己已經(jīng)開始浮躁。這樣下去，有朝一日遇到真正的高手，可能怎么死都不知道。
冷汗打濕了少年身后的衣衫，一股寒意竄上后頸，使他腦子更加清醒了一些。他向?qū)γ娴那嗄晡⑽⒐怼?p> “多謝師兄提點，朔，謹(jǐn)受教。”
宇文適還禮，接著說道。
“既然說了就干脆多說點，朔，你對那個劉瞳……還要把握分寸?！?p> 陳朔再次躬身，表示聽進了青年的話。接著，他又向斜靠窗畔似乎并沒有參與到這番談話中的高垣茉深施一禮。
“日后有勞師姐照扶?！?p> 少女依然面無表情，只是幾不可查地輕輕點頭，算是應(yīng)下了對方的請求。宇文適再次感到詫異，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問出口。他想，關(guān)于高垣茉的一些事，陳朔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也沒必要一定要讓他現(xiàn)在知道。假如這兩人日后的感情……不論友情愛情什么都好，少年最終會清楚關(guān)于這名少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