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咸陽決斗

　　原本，在秦國的律法中，私斗是被明令禁止的，而且懲罰力度很大。貴族私斗會被奪爵，平民私斗會被罰苦役，奴隸私斗直接處死。

　　可時移勢易，經(jīng)過上一次“諸侯”反叛，崤山以東烽煙四起，咸陽幾乎要失去對山東之地掌控之際，北方繼匈奴后崛起的鮮卑、契丹諸部非但沒有趁火打劫，反而在軍事上支持了咸陽。等到平定叛亂后，大量草原貴族得到秦國封賞，許多牧民南下內(nèi)遷。大量故人與華夏人共處，信仰理念與生活習慣上的矛盾日益增加。為了盡快消除這些矛盾，也為了彰顯朝廷對草原人民族習慣的理解，特地頒下詔書，草原貴族與中原貴族之間發(fā)生殺人以下的矛盾時，可以通過官方認可的決斗方式解決糾紛。

　　決斗必須在官方指定場所舉行，決斗雙方不得使用兵器，決斗不得造成死亡，以一方失去戰(zhàn)斗力或主動投降、或被迫超出擂臺范圍，判定勝負。

　　盡管來自后世，雖然經(jīng)歷了這幾年的歷練，可宇文適骨子里還是個不喜歡轉(zhuǎn)彎抹角的人，他自信可以通過決斗輕松解決這件事，便向王子川提出挑戰(zhàn)。別看王子川身材肥胖一臉猥瑣，他卻是會稽王氏年輕一輩中數(shù)得著的魂師。

　　王子川是典型的紈绔子弟，四處沾花惹草，流連風月之地，在咸陽也算是出了名的。今天他當街調(diào)戲民女，沒人覺得奇怪，倒是宇文適為了家中婢女向王子川挑戰(zhàn)，有點出人意料。在人們心中，作為一名人質(zhì)，本應該低調(diào)再低調(diào)，努力降低存在感，這樣出風頭實在是大大不智。

　　從長安坊市一路到咸陽的渭南演武場，跟在后面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最后聚集在演武場周圍的少說也有一兩千人了，根本擠不進來。

　　二人走上青磚鋪就的寬闊擂臺，在眾目睽睽之下互相放狠話，圍觀群眾的熱情也被點燃。至于陳曦和月寧，宇文適的本事她們是知道的，一點也不擔心，只是有點擔心這件事之后，會不會一個接一個不停來挑戰(zhàn)，從此沒了安生日子。

　　“執(zhí)金校尉宇文適挑戰(zhàn)議郎王子川，經(jīng)中衛(wèi)兵馬司協(xié)同咸陽令官署審核通過，雙方公平?jīng)Q斗正式開始！”

　　隨著一道沉重的鼓聲落下，雙方都不多話，直接開打，下面也是人聲鼎沸，聲浪滾滾。

　　“打死這個胡人！”

　　“干他娘，廢了這個孬種！”

　　各種各樣的聲音中，宇文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向王子川，周圍人來不及驚嘆，王胖子肥碩的身軀沒有絲毫移動，他只是好整以暇地抬起右手向迅速逼近的對手一指，普通人難以察覺的能量波動在整個擂臺范圍內(nèi)回蕩。

　　沒有絲毫征兆的，宇文適突進的動作驟變，向右橫移一個身位，躲過了很多人不能理解的無形攻擊。王子川似乎早有準備，左手偷偷在身后畫了個半圓，正在橫移的宇文適霍然躍起，他腳下的青石磚已被掀起。眾人看得熱血沸騰、緊張不已。

　　胖子王就在等這個時機，趁宇文適滯留半空無法移動之際，伸出的右手指尖上挑，王子川嘴角勾起弧度，他已經(jīng)在考慮待會要用一個怎樣?？岬淖藨B(tài)走下擂臺。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宇文適全身氣勢暴漲，只見他在空中連踢數(shù)次，竟然神奇地壓住了身體向上的勢頭，而且以更加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王胖子突襲而來。王子川登時大駭，他也不算沒見過世面的人，可從未見過身體強度與控制力如此恐怖的人。他拼盡全力催動身上的魂紋，一道看不見卻能清晰感受到的無形墻壁擋在兩人之間。

　　就在宇文適雙拳即將觸碰到無形墻壁的前一瞬間，他身上的氣勢再次高漲，王子川差點因為無法抵擋這逼人的氣勢而倒退，可是他也不用倒退了。那股強大的氣勢沖破擂臺邊際的同時，宇文適以難以想象的姿態(tài)在空中扭動身體，靈活而詭異地繞到王胖子側(cè)面，一記凌厲的鞭腿抽在那肥碩而沉重的身軀上。

　　令人驚嘆的一幕發(fā)生了，王子川像個皮球一樣被踢飛出去，砰地一聲摔在擂臺下方，良久沒有反應。宇文適重新站定，從擂臺上居高臨下看著已經(jīng)敗北的對手。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很多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場間一片寂靜，這場決斗的進展完全超出了人們的預料，宇文適只用一個回合便擊敗了王子川，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就在場邊圍觀眾人開始竊竊私語，官方人員過來查看王子川傷勢的時候，那胖子忽然靈巧地彈起，人群又是一聲驚嘆。

　　王子川看看依舊站在擂臺上的宇文適，又看看周圍，逃也似的跑出警戒范圍，混進人群中。直到這時千百圍觀黨中傳來一陣哄笑與一聲喝彩，緊接著是山呼海嘯般的呼喊。秦人尚武，崇拜英雄，哪怕是外族人，只要通過正當手段證明自己的強大，就會贏得別人的尊重與追捧。

　　宇文適平靜地走下擂臺，裝酷到了極點，更是引起一群女子瘋狂叫嚷。一直來到陳曦與月寧身邊，他才繃不住綻顏一笑。

　　“怎么樣，威武吧?！?p>　　月寧仍舊一臉擔憂地為宇文適整理衣領袖口，陳曦對他不屑一顧，皺著鼻子說了句“變態(tài)”，拉過月寧提醒她離這個變態(tài)遠點，別被他吃了。宇文適一頭霧水，完全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一處不起眼的巷口，巷子兩端都被便衣帶刀的壯漢把守，巷子里停著一輛馬車，車轅上不太起眼的地方刻畫著一道鮮紅的雙刃戰(zhàn)斧標記，身材肥胖的王子川畢恭畢敬站在馬車旁。

　　“最后那人明明被氣勁擊中，卻完全沒有反應。”

　　王子川邊說，邊回憶不久前經(jīng)歷的擂臺決斗。最后時刻，他被對手踢飛的瞬間，電光火石般祭出隱秘一擊，可當時那道氣勁完全沒起作用，他就放棄了繼續(xù)對決的想法，順勢跌下擂臺。

　　馬車里傳來一個冷靜卻難掩溫婉的女聲。

　　“不要擅自行動，以免打草驚蛇?！?p>　　王子川欠身。

　　“諾。瞳師此去，一路保重?！?p>　　馬車里沒再發(fā)出聲音，車夫一鞭輕輕抽在馬背上，雙馬邁開四蹄，行出小巷，走上一條大道，一路向東遠離咸陽。

　　一處宮墻上，兩名身披甲胄的將軍凝望馬車遠去的方向，其中一人沉聲說道。

　　“大哥，這樣的人物真不該放走。”

　　另外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沒辦法，劉家死了人?！?p>　　之前略顯陰沉的聲音說道。

　　“不能再有下次，必須讓她盡快嫁過來?！?p>　　“陛下也是這個意思。”

　　宮墻上說話的二人，正是秦國的內(nèi)史將軍蒙烈，和他的胞弟，潛龍衛(wèi)首領蒙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