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之夏,不昭天理
出了客棧,御水菩提不敢有絲毫的停留便向千嬌百媚閣走去。
和往常不同的是,那里居然早早地就打開了門,不過門口多了一張紅紙,上面寫道:店內(nèi)修整,暫不迎客。
菩提慢慢走近門口,突然一個伙計從里面跑出來,笑迎道:“姑娘來了,找蘇公子吧?他在里面,請進?!?p> 千嬌百媚閣的后院,是一個干凈明亮的工坊。
菩提進去的時候還有一些師傅在那里硯著粉末。
蘇方木遠遠的向門口這邊看過來,稍后向身旁的伙計吩咐了幾句,便笑著走了過來。
“幾次相見,竟不知姑娘身份,真是失敬了。”
見菩提也就笑笑不說話,蘇方木才反應(yīng)過來,“哦,這里說話怕是不合適,工坊雜亂,恐有怠慢,請跟我來?!?p> 蘇方木退身走到另一個門口,一邊向前走,還不忘一邊向身后看著。
“小心,這邊請?!碧K方木打開一扇鏤空的刻花木門,抬手請菩提走了進去。
雖然是一間單獨的房間,但里面除了簡單的陳設(shè),最多的還是一盒盒精致的的瓷碟和風(fēng)干的花束。
蘇方木清了清桌子,從自己的桌案上端來茶水,為菩提倒上,輕輕地推到她的面前。
所有的動作,神情都是那樣的自然,完全不像有什么掩飾的痕跡。
見菩提只是看著自己,蘇方木才不好意思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笑著說道:“怎么了,我有什么問題嗎?”
御水菩提也隨之一笑,抬起手托著下巴玩笑道:“是呀!你是有問題。”
蘇方木愣了一下,繼而哈哈笑了起來。
菩提見他并未多話,繼續(xù)說道:“赤云的事,我想不用我說,你已經(jīng)知道了不少。既然能做夏家的女婿,自然是有相應(yīng)的本事。但是,你真的能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一輩子嗎?”
“那你說我該怎樣?離開這里,棄之蝶于不顧?”蘇方木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可奈何。
“因為家族教養(yǎng)和能力,夏家?guī)缀跏抢^承了赤云女官的職位,那為什么晚昭‘死后’卻被秋榕取而代之,夏之蝶的母親呢?她應(yīng)該也是女官的候選之人吧!”
菩提與蘇方木的目光在花影之中相遇,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的眼睛泛紅,且有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怒氣。
“既然已經(jīng)查到了夏家,那我也不必隱瞞。晚昭大人她一生無子,之蝶的母親夏肅霜不過是她為了穩(wěn)固人心的棋子。在外人面前她們是她的家人,接班人。但關(guān)起門來,卻是連陌生人都不如?!?p> “那……她們?yōu)槭裁床环纯梗嘣瞥斯僦鬟€有幾類族長吧!”
“晚昭大人的丈夫名叫杜生平,是城北千畝花田杜府的次子。而之蝶,其實是他的女兒。”
菩提無疑是被蘇方木的話驚到了,拿著水杯的手一滑,差點打翻。
“你說什么?夏之蝶是夏肅霜跟杜平生的孩子?他們……怎么會?”
“是吧!不可思議吧!但是就是這樣,晚昭大人執(zhí)著于邪靈之術(shù),自己的身體根本不由自己決定。所以即使事情敗露,她也只是一笑而過,并沒有過多責(zé)備。對于之蝶的父親,一直對外宣稱的是,身患重病,后來之蝶兩歲的時候,為那個‘父親’匆匆辦了一場名義上的葬禮?!?p> 蘇方木直直地看著身旁的干花,頓了頓接著說道:“之后,想想便知。晚昭大人一定會在之蝶懂事之前結(jié)束這段悲劇,所以杜平生便是第一個送命的人?!?p> “所以晚昭便把所有怨恨強加給了夏肅霜和之蝶?我想,夏肅霜在夏府里唯一讓她感到溫暖的,也許就是杜平生了吧!聽說晚昭與杜府公子相差十幾歲,如此也能理解了?!逼刑峋従徴f道。
蘇方木站起身來從窗子里向外看了看,確定沒人才警惕的對著菩提說道:“我在夏府四年,多多少少也能打聽出一些事情。我知道你們已經(jīng)查到了赤云幻象的原因,不過我奉勸各位不要多管閑事?!?p> 菩提嗤笑一聲,悠悠說道:“這話,怎么說呢?”
蘇方木見她并不當(dāng)一回事,急道:“如果咒術(shù)被破,那便是一種契約的解除。只要咒術(shù)還在,契約就在,她就回不來!”
“她?夏晚昭?說白了也不過是靈獸與人類的孩子,她的父親我尚不忌憚,她回來又能掀起多大風(fēng)浪?”
蘇方木也是真的急了,他一拍桌子憤憤說道:“你這女子怎能這樣不明事理!你們御靈山莊界位靈體,讓人望塵莫及。但其他人呢?赤云百姓又該怎樣自保,他們都是普通人,就是有些人修了靈體,怕也是連玄靈冊都上不去的初靈體。怎么斗?如何斗?”
御水菩提聽后,抬手撓了撓頭,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為難。
的確,蘇方木所說的,她確實沒有考慮在內(nèi),只想著,破了咒術(shù),恢復(fù)到原來的模樣然后再見招拆招。現(xiàn)在想想,還是有很多事情不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比如:夏晚昭有沒有為自己留有余地,赤云的百姓會不會就是束縛他們手腳的賭注,這一切都不清楚。
“蘇方木,你說實話!秋榕她知不知道全部的內(nèi)幕?”
蘇方木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是她一直都在為赤云盡心盡力,為了減少他人干涉,至今都是一個人,唯一的女兒也是收養(yǎng)的義女,不過可惜她三年前去世了?!?p> “對了!夏晚昭對重絳如何?”
聽到重絳二字蘇方木一下子怔住了,許是沒有想到,菩提會突然問起,他想了想說道:“算是看重吧,也或者是相惜。不過,她們注定不是一類人?!?p> 菩提微微一笑,像是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她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要開門向外走去。
突然回頭看著蘇方木,慢慢說道:“蘇公子應(yīng)該不會也像杜平生一樣,嫌棄家妻而移情她人吧?”
見蘇方木臉色沉了下去,菩提急忙嘻嘻笑道:“開個玩笑,不要當(dāng)真嘛!我走嘍,謝啦!”
菩提離開以后,蘇方木久久不能平靜,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神情,手里的干花已碎成了粉末與汗水混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