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王宮另一角的殿中,逢生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王宮一角爆發(fā)出來的氣息——月人與風垚,殺意與血氣。
那一瞬間,她便已知道了事情的走向,立即放下手中的書,連小黑都無暇顧問,拉住一旁的圣古向月人所在的地方趕去。
那處偏僻,逢生的神行未曾覆蓋,帶著圣古速度稍慢了些,當他們趕到時,已然沒有月人的蹤跡,空余一地血色。
“這,這是?”圣古在逢生匆匆趕路時,便知道在這王宮中,一定發(fā)生了不尋常的大事,而眼前一地的血,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得還是簡單了些。
遲了一步。逢生眉眼微皺,拉過圣古,轉(zhuǎn)身向妖王殿中趕去,月人與風垚,就在那里。
被逢生一路拉著的圣古腦海中閃過千百種可能,可他不愿相信的,卻是最真實的那個——若是其他事情,逢生定然不會帶著自己一起,他幫不上忙,她也不會讓自己經(jīng)歷危險。而一定要帶著他的理由,便是出事的人,與他息息相關(guān)。
與他關(guān)系最為親密的,便是月人,何況她也有潛入妖都的先例。
月人口口聲聲說她天上天下無人能敵的樣子還在眼前,怎么會暴露?
他對月人的信任是盲目的,月人說她不會有事,便不會。
圣古抱著這樣的僥幸想法,一路奔跑,來到妖王的大殿,殿中,正吊著一個女妖……月色長發(fā),白色衣裙,雖只有背影,可他如何認不出來?
那是他一生追隨著的身影啊。
只見那日來挑釁的蛇族女妖拿出匕首,割開月人的臂膀,手捧著玉碗,收集月人流下的血液。風垚撐著頭,坐在王座之上,饒有興趣地看這一切發(fā)生。
圣古感覺自己腦中像被烈火灼燒一般,什么理智、什么審時度勢,通通灰飛煙滅,他怒吼一聲,沖向月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她身邊的蛇妖,緊緊抱住月人,用手按住她的傷口。
風垚對他們的出現(xiàn)沒有絲毫吃驚,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淡淡地點了點庭中的圣古,指示滿堂侍從:“拿下。”
圣古聽見,抬頭怒視,殿堂兩側(cè)的大妖圍了過來,圣古一手抱住月人,一手拿出一張陣符。
半妖,本無法與妖怪對抗,可圣古那時卻有能把場上所有妖怪全部撕碎的感覺,即使對上妖王,他也不懼。
只是他沒有機會驗證自己的感覺了,逢生踏著步陣,只留一串幻影,來到了大殿中央,陣法之上,除了妖王、月人、圣古,其他生物,皆數(shù)靜止。
逢生一個晃身站到月人身邊,伸手捏碎了束縛月人的仙器,圣古連忙抱住要倒下的月人,從懷中翻出“神光”陣符,這本就是月人為他做的,卻沒想到,第一次使用卻用在了月人身上。
“真是好手段?!憋L垚掃視一眼被制住的眾妖,敷衍地拍了拍手,對逢生道,“只是這女妖擅闖本王王宮,被本王擒獲,不知逢生為何要插手此事?”
圣古不信他沒有預(yù)先設(shè)好埋伏,只是恰好抓住月人,如今在這兒裝模作樣,他怒道:“你明知故問?!?p> “那你們便是明知故犯!”風垚反嗆,隨即笑道,“你知道她是什么妖怪嗎?”
圣古沉默不言,他的確不知道月人的原身,月人說,她與他一樣,是個原身不詳?shù)难?,所以才會被第四任妖王視為異類,流放血池?p> 可她說這話時,過于敷衍,年幼的圣古都看出了她在撒謊,只是他也不想多問。
“看來你不知道?!憋L垚見圣古呆滯下來,嗤笑了一聲,“那便難怪,可是你若知道她的身份,便會理解本王做的事,甚至會想與本王分享她的血肉?!?p> “你胡說!”圣古想都不想,怒吼道。
無論月人是什么妖怪,對他而言,她都只是把他帶離暗無天日的救世之主,月人也只是月人罷了。
風垚起身,一步一步邁下臺階,向圣古走去,一步一句道:“你雖是個半妖,卻也該知道些妖族的常識。百歲延年益壽,千載肌骨重鑄,萬年起死回生——草藥系的妖怪?!?p> 逢生伸手,把風垚攔在距離圣古月人十步之外,風垚也不強求,停下了腳步,指著圣古懷里的月人道:“而她,妖齡早已過萬,三萬、五萬,誰知道呢。若非本王身為妖族之首,恐怕也拿她不得。所以你說,她的血肉,會有怎樣驚人功效?”
圣古在聽到一半是,就陷入了魂游:草藥系妖怪之珍惜,他自然知道。
這個世間,草藥系的妖怪已經(jīng)幾乎滅絕了,因為他們幼年時期,生長緩慢,妖力稀少,其血肉又被世間萬物覬覦,沒有大妖的庇護,很難活過千年,有很多被其他大妖養(yǎng)在家中,到了歲數(shù)就被宰殺,是妖中活得很沒有尊嚴的種族。
可上天是公平的,草藥系妖怪與其他妖不同的,便是他們沒有壽命的限制。
獸妖大多活不過五千年,即便是妖王也是如此,可草藥系的妖怪,若無外力傷害,他們可以歲月靜好地活上萬年、十萬年。
圣古曾想過,月人的真身也許就是草藥,可她瞞著,他也不問,他不想讓月人以為,自己依賴她,是因為她身份特殊的關(guān)系。
圣古也知道,現(xiàn)今大陸上還活著的草藥妖怪,一定是身懷異稟、年歲久遠,月人雖然強大,可月人歷經(jīng)的歲月之長,遠非他能想象。
可這又如何。
“那又怎樣?”圣古抬起眼眸,緊盯風垚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反問,“那又怎樣?”
“冥頑不靈。”風垚撇了圣古一眼,轉(zhuǎn)而正視逢生,問道,“讓本王猜猜,你是不會主動讓開的,對嗎?”
逢生再向風垚面前踏出一步,反手握住了巨尺,以行動回答風垚。
“那,我們便免不了一戰(zhàn)?!憋L垚冷眼看她,臉上連裝出來的假笑都沒有,妖力波動,掛在墻上的長劍感應(yīng)到主人的召喚,發(fā)出一聲劍鳴,抽離劍鞘,如一道閃光,穩(wěn)穩(wěn)飛至風垚手中。
逢生也抽出巨尺備戰(zhàn),緊皺眉頭,滿臉悲戚。
“別作出這幅表情啊?!憋L垚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著卻很是勉強,神色不比逢生好上多少,“這一戰(zhàn),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