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生和麻桿兒隨意收拾了一間偏房,便進(jìn)去歇息了。
兩人吃了些干糧后,點亮屋里的油燈,坐在桌子前面有些沉默。
江凡生忽然開口道:“麻桿兒,明日我便去見皇帝了,如果皇帝對我的態(tài)度不好,或者是有什么意外,那我們便回去吧。”
麻桿兒遲疑道:“少爺……”
江凡生嘆道:“我明白,你之所以愿意跟著我,甚至不惜當(dāng)個下人服侍我,都是有原因的……”
麻桿兒慌忙起身,雙腿一躬就要跪下去。
江凡生眼疾手快,馬上扶住了麻桿兒,開口道:“你知道,我從未把你當(dāng)個下人看。你放心,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想辦法把羊角山的那些人救出來。”
麻桿兒滿面淚痕:“仇大哥不在了,弟兄們也死傷極多,我只想把他們救出來,然后去秀洲,安居下來……”
江凡生嚴(yán)肅的說道:“放心吧,如果皇帝還認(rèn)我這個身份的話,我必盡全力!
但如果不認(rèn)的話,那我可能也會有危險。”
“那……那些兄弟會死嗎?”
江凡生沉聲道:“恐怕會死,孫廣不敢殺姜喬,那么為了從姜喬的父親護(hù)國公身上攫取到足夠多的東西,必然會把一切罪名安到姜喬頭上。
那么,他一定會說,羊角山的山匪和青州牧姜喬互相勾結(jié),意圖搶劫生辰綱。姜喬有可能會有替死鬼脫罪,但你那些兄弟可就沒救了?!?p> “???我那些兄弟不會承認(rèn)沒干過的事情的,他們對姜喬恨之入骨,怎么會為他去死?”
江凡生嘆了口氣:“他們會的,羊角山的那些婦孺,雖然已經(jīng)去了秀州,但對于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青州的孫廣來說,找到邊界附近的那些人并不困難……
必須要有一個機會,為他們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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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胳膊伸出來……”清風(fēng)不滿的說道。
江凡生被兩個女孩子服侍著穿衣,只覺得臉皮都要燙熟了。
“再整理一下,今天你要進(jìn)宮皇上,可不能再穿著那些破舊衣服了?!泵髟乱彩窒虏煌!?p> “別別別,兩位姐姐輕點,我自己來就可以,我的腰都要被你們勒斷了……”
“哎呀,你別動,不是我們太用力了,只是衣服是連夜趕制的,所以有些不合身……”
鈴木郡主在一旁微笑道:“王爺,今日你頭一次見皇上,當(dāng)然要穿著正式些,日后再去的時候就可以不必這么拘謹(jǐn),整潔干凈即可。好了,我看看怎么樣?!?p> 清風(fēng)明月替江凡生捋平衣服上的皺褶,鈴木郡主不由地眼睛一亮,贊嘆道:“好一個翩翩少年,陛下見了,必然會喜歡?!?p> 鈴木郡主穿著到是依舊隨意,只是略施粉黛,更顯得清麗如水。
她領(lǐng)著江凡生從偏門進(jìn)了皇宮,一路不停,顯然對這里極為熟悉。
江凡生表現(xiàn)的極為拘謹(jǐn),只默默跟在郡主身后,目不斜視。
鈴木郡主笑道:“你不必如此拘謹(jǐn),記著些路,日后就要你自己來了……”
江凡生點點頭,這才稍稍放松,欣賞起這座皇城來。
皇城中的宮殿皆是紅墻青瓦,檐角翹起,上面各有雕刻。幾乎處處都能見到水榭樓臺,流水潺潺。
路上的宮女太監(jiān)大都是行色匆匆,偶爾有些雍容華貴的婦人坐在亭臺之間作樂。
鈴木郡主行至一處殿前,叫住了前面的一個太監(jiān):“劉公公,還記得我不?”
那個太監(jiān)頭發(fā)花白,佝僂著身子,聞言愕然轉(zhuǎn)身:“竟……竟然是鈴木郡主,您今日怎么想起進(jìn)宮來了,陛下前些日子還提起過郡主。”
鈴木郡主微笑道:“劉公公,不知陛下退朝了沒有?!?p> 劉公公笑道:“應(yīng)當(dāng)還沒有,近日陛下被青州牧姜喬謀反一案擾的是不勝其煩,每日早朝時,下面的大臣們都要吵個不停??ぶ鳎堧S我來書房稍候,日后您可要多來宮中賠一下陛下……”
鈴木郡主笑而不答:“公公請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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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朝堂之上。
“陛下,剛剛羊角山的那些山賊們都招了,說他們原本便是姜喬的手下。賊首仇三,原是姜喬手下的百夫長,深得其信任,后他在姜喬的授意下占山為王,這樣姜喬就以保護(hù)商戶為借口,強行向商人們征收高額的保護(hù)費。
證據(jù)就是,每月姜喬的賬房都會按時給一個名為癩皮狗的地痞十兩銀子。而這癩皮狗正是山賊在城中的眼線,也是姜喬和山賊之間傳遞信息的中間人。
賊首仇三的身份文件和姜喬賬房的每日支出記錄已經(jīng)送至大理寺,人證物證俱全,證據(jù)確鑿!
除此之外,還有姜喬貪腐的證據(jù),已一并移交給大理寺?!?p> 皇帝以手扶額,閉著眼睛,悶聲悶氣的說道:“孫愛卿,不知你以為當(dāng)如何處置姜喬?”
孫廣大義凜然的說道:“當(dāng)即刻斬首示眾,以正國法!家產(chǎn)充公,同時對姜喬強搶的土地店鋪,還于百姓?!?p> “哼,一派胡言!”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冷哼道:“我兒姜喬,自幼熟讀圣賢之書,知禮數(shù),明法度,少時連陛下都稱贊于他,怎會干出謀反一事?
姜喬于燕楚之戰(zhàn)中立功無數(shù),手下不知道有多少士兵,這些士兵后來做的惡事全要算在他這個將軍頭上,成何道理?至于貪污腐敗之說更是無從談起,我聽聞那些金銀珠寶是從姜喬手下一個名為王閔的幕僚房間后的暗門里搜出的,于我兒何干?他最多不過是識人不明,孫廣,你莫要血口噴人!”
又有人義憤填膺的言道:“護(hù)國公所言不差,那姜喬知書達(dá)禮,少年有為,我也是十分敬佩。孫廣所言的證人,全部都是些山野匪類,或是地痞流氓,俱是毫無立場、不明事理之人。這些人一旦有些活命的機會就隨意攀咬,他們的話必不可信!”
“哦,那我聽聞,姜喬在青州一地治理七年,青州百姓人口銳減三分之一,大量民眾逃往秀州,甚至是楚國。還聽說,姜喬被青州百姓稱為姜扒皮,所到之處寸草不留。所謂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戶部尚書拿小時候的事情來說,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你個老匹夫,上次你……”
“好了好了!”皇帝不耐煩的一拍龍案,言道:“都別吵了,朝堂之上,吵的不可開交,有辱斯文!朕近日覺得身體不適,太醫(yī)說要多休息一些,便先退朝吧。明日朕也要休息,此事等大理寺審出一個結(jié)果,再呈上來?!?p> 皇上走在御花園中,近日他每天下朝后都要來這里散心,他實在是不愿意面對那群大臣們的爭吵。
“陛下,參見陛下?!?p> “哦?原來是皇后?!?p> 皇后起身,笑道:“臣妾聽聞,陛下在為國事煩惱,特別讓御膳房做了些安神的湯?!?p> 皇帝冷哼一聲:“不如你把湯送給你那兄長喝吧,讓他冷靜一些,朕也會輕松許多?!?p> 皇后連忙跪伏在地:“陛下,我兄長也是性格如此。再說,臣妾自入宮以來,從未干預(yù)過國事,我那個侄兒,該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臣妾不會妄言?!?p> “唉,要是你那個兄長如此明事理就好了……也罷,就讓他們吵架去吧,反正,最后總會有一個各方都滿意的結(jié)果,我也懶得摻和了,人老了啊……”
“陛下,您要多注意身體,國事交給那幾個皇子處理就行?!?p> “呵,整天被人喊萬歲,也一天天的老下去,或許只有那仙人才……”
“皇上,鈴木郡主求見。她現(xiàn)在正在御書房等候。”一個太監(jiān)跪地說道。
“鈴木?快,快帶我去!”
皇后抿嘴笑道:“鈴木可是好久不來宮中了呢,臣妾也想念的緊呢?!?p> 江凡生與鈴木郡主在書房等了半晌,忽聞外面長聲道:“陛下駕到?!?p> 兩人連忙起身施禮,口稱:“恭迎陛下萬福圣安。”
江凡生偷偷抬眼望去,只見這位皇帝已經(jīng)兩鬢斑白,盡顯老態(tài),但仍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這便是燕國的皇帝,燕文帝。
燕文帝在龍椅之上坐定,微笑道:“哈哈,鈴木,今日朕見到你,十分高興,快些抬頭,讓朕看到你的樣子。”
皇后也笑道:“鈴木妹妹可是有好幾年不見了呢?!?p> 鈴木郡主抬起頭,言道:“皇兄,皇后娘娘,有是二十余年不見了。”
皇帝感慨道:“是啊,二十多年了……我都老了,你到是還挺年輕的。
咦,你背后那個孩子是誰?”
鈴木郡主把江凡生推至身前:“陛下,他就是前齊國公魏青的親子,隨母姓江,名凡生……”
“什么?”燕文帝大吃一驚!他立刻走下籠子,把江凡生拉至身前,雙手緩緩撫摸著他的臉。
“隨母姓么,他一直是為我著想……孩子,你多大了,你父親呢?”
江凡生訥訥道:“剛滿十三歲?!?p> 鈴木笑道:“皇兄,你太過激動,有些失態(tài)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與皇兄言明?!?p> 燕文帝直起身子,稍微舒了口氣:“劉公公,你先把他帶下去,好生伺候,我先與鈴木說會兒話,皇后你也先出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