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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怨——謀而后行

四 人生慘不忍睹

釋怨——謀而后行 凡心渡影 1584 2019-04-02 16:31:26

  隆安城,紫徽宮里的銅閶殿。

  又一個清晨,太陽慵懶地射出一道又一道的金線,射進鏤空細花的窗欞,透過香云紗的的窗簾,將桐柚金磚篩出了斑駁的紋路。

  一個身著藏青凌紋長袍,頭束青玉冠,身形削瘦、略顯單薄的少年,正在殿內(nèi)緩緩踱步。

  少年人肌膚白皙光潔,五官鮮明俊美,雖只得十歲上下,卻不難想象長開以后的清俊絕俗。低垂著的長長睫毛下,一雙深邃的眼眸閃著星辰般的光亮,如不諳世事的孩童一般的純凈,偏又透著成年人看盡世態(tài)炎涼的滄桑。

  他的腳在殿內(nèi)不緊不慢地徐徐而行,看似悠然隨意,卻不知那大小不一的步幅透露出他心緒的不寧。

  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少年人停住了腳步。

  不多時,小太監(jiān)喜祿的聲音響起:“殿下,馮侍衛(wèi)求見?!?p>  隨著少年人一聲“進來吧!”,一個身材魁偉、侍衛(wèi)裝扮的人出現(xiàn)在殿內(nèi),他便是少年昨天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馮庚,今日一早就來回稟。

  馮庚見到少年,即刻單膝跪地行禮,回稟道:“殿下!昨夜子時,朱震庭將軍率一萬黑甲兵包圍了鎮(zhèn)國公姜澤祁的府邸、輔國公趙消鴻的府邸。隨行一同前去的還有杜憲淙中郎將、原鄉(xiāng)候姜宏恩?!?p>  少年身形一頓,只一瞬,便收斂住心神,問道:“怎樣?”

  馮庚答道:“滅門屠族,滿門上下,雞犬不留?!?p>  “是何罪名?”少年問道,話尾有些顫音。

  “謀逆?!瘪T庚答道。

  少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馮庚便沒有起身,身形亦未有一絲晃動。

  片刻后,少年的聲音艱澀,問道:“可有人逃出?”

  馮侍衛(wèi)答道:“朱將軍進府屠的人、中郎將守的門、原鄉(xiāng)候封的街。每一處黑甲兵都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沒有聽說有人逃出?!?p>  少年心神顫動,心道‘果然,該來的還是都來了?!灰娝樕砂邹D(zhuǎn)青,身形一個踉蹌,站立不穩(wěn)。

  幸而左側(cè)邊便是一個側(cè)放著的案幾,少年以手扶住案幾,撐住了身形。

  一直跪立不動的馮庚臉上的神色變了一變,急呼了一聲:“殿下!”身形跟著立了起來,伸出一只手,似是想去扶住少年。

  少年一只手撐住案幾,一只手放于身后,向著馮庚的方向輕輕擺動了兩下,道:“無事,你先退下吧!”

  馮庚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遵從地退了出去。

  馮庚出去后,少年扶著案幾的手抬起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感覺得到,胸腔里那顆鮮活的心臟猛然間活躍得過分,似重錘般猛然地往前胸處錘了好幾錘子,‘咚咚咚’地敲擊著,讓他站立不穩(wěn)。腹部隨之一陣痙攣,悶悶地絞著,如一只大手握捏住自己的腸胃,有一下沒一下的抓緊又放松,讓他時不時的想要嘔吐……

  深深的吸了好一陣氣,心跳才緩緩平復,腹部的疼痛也有了些緩解。

  他慢慢地轉(zhuǎn)過身,朝內(nèi)殿走去。走到寢塌前,就著身體,合衣躺了下去。眼卻未閉上,只那樣直勾勾地看向煙羅紗的帳頂,似是要把那素白的煙羅紗看出一株嬌艷盛開的牡丹來。

  如果有人能夠走進看,就會發(fā)現(xiàn),少年的眼神空洞遙遠,思緒早已飄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司馬承頤,大慶建康帝的第十七個孩子,亦是最小的一個。

  前世的他,以皇子之尊,卻身中多種毒藥。拖著破敗的身子悲慘地掙扎著活到二十三歲,最后又被一種名為‘鉤吻’的斷腸毒藥攻城掠地,搶占心脈,終是斷送掉性命。

  或者,老天也覺得他前世活得太過窩囊、凄慘。為了彌補于他,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醒來時,他重生到前生十一歲的時候。

  可是,賊老天還是很欺負人,讓他重生一會,也不讓他重生得再早兩年。不,哪怕是再早一年也好。

  十一歲的他,身體殘敗的開始,體內(nèi)已經(jīng)中了第一種毒。他并不知道這種毒叫什么名。前世,剛進了太醫(yī)院的凌宵,被指派來給他看診時,他的身體里最少已經(jīng)有了三種難以根除的毒。

  凌宵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最先查出來這一種。然而凌宵也說不出毒藥的具體名字,只告訴他是一種有毒的藥草所制。此種藥草本可入藥來治療心悸,但過量就會變成毒藥。

  那時他才知道,他少時偶然的心慌變成了后來常發(fā)的心悸,便是因了這種藥草的關(guān)系。過量的藥草不僅引發(fā)心悸,還讓他食欲不振,時常惡心、嘔吐……原本還算過得去的身子從此開始衰敗下去……

  無奈又可憐的人生,連他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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