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寧安大喊一聲,渾身肌肉繃到了極致,腳面在地上踏出了一道深及寸許的淺痕,如一道離弦的箭矢,只用了一個起落,便已經(jīng)沖到了桂花樹下。
“砰!”
寧安單膝墜地,將堅硬的青石板硬生生砸出了蛛絲般的裂紋,然后他伸出手,一把將七月?lián)г诹藨阎小?p>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機(jī)甲師,除了堅韌不拔的意志,行云流水的操作,以及靈光一閃的稟賦,最重要的,便是需要一雙穩(wěn)如泰山的手。
但在這一刻,寧安的手卻在不住地顫抖。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久,寧安才終于鼓足了內(nèi)心的最后一絲勇氣,抬手探向七月的鼻息。
然后感受到了一絲溫?zé)岬臍饬鳌?p> 寧安愣住了。
下一刻,他懷中渾身浴血的七月睜開了雙眼,臉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嘿嘿?!?p> 于是寧安松開了雙手。
毫不留情地將七月摔到了地上。
“我嘿你大爺?shù)暮?!?p> 七月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墩兒,笑聲戛然而止。
然后小丫頭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滿是可惜地嘆了口氣:“居然沒有哭出來,太可惜了?!?p> 寧安一把揪住七月的小耳朵,沉聲道:“這是能開玩笑的事兒嗎!我看你這臭丫頭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哎呀呀呀,疼疼疼……”
七月好不容易從寧安手中掙脫出來,隨即惡狠狠地豎起了兩根手指,嘟著個小嘴兒道:“哼!還好意思說!本仙女兒今天可是被你嚇了兩次!兩次!這叫以牙還牙!以暴制暴!”
一次是小A能量值爆倉,發(fā)出紅色警告的時候。
另外一次,自然就是寧安打算去駕駛麒麟號的時候。
聞言,寧安又是目色一怔,心中的火氣立刻便隨之煙消云散了。
原來如此。
于是下一刻,寧安慢慢彎下身子,伸手在七月那黃不拉幾的頭發(fā)上揉了揉,輕輕笑道:“今天只是個意外,不會再有下次了。”
小丫頭氣鼓鼓地插起了腰。
“哼?!?p> 寧安自知理虧,伸手將七月胸前那半截殘刃給取了下來,訕訕一笑:“別說,這道具做得還挺逼真的,把我都給騙過去了?!?p> 七月還在氣頭上,不過聽到這話,還是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那是!也不看是誰的手藝!”
“我們家七月最膩害啦!”
寧安像是哄小孩子似的,難得拍起了七月的馬屁。
不過其實仔細(xì)想想,現(xiàn)如今的七月的確只是個年僅九歲的小朋友啊……
所以寧安的這一招還是挺好用的。
下一刻,七月的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小丫頭也不知道從那部電視劇里學(xué)來的派頭,裝模作樣地背著個小手,故意板著臉走到樹下的石凳前坐下。
“現(xiàn)在可以老實交代了吧?之前突然把藏錢的位置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對此,寧安并沒有直接回答,他輕輕吐了口氣,問道:
“老王呢?”
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便立刻讓七月板得緊緊的小臉放松了下來,目色中閃過一絲驚慌。
“很嚴(yán)重?”
寧安點點頭:“很嚴(yán)重?!?p> 于是七月下意識地又站起身來,隨之道:“我之前去叫過,但他好像打開了屏蔽場,我沒有權(quán)限?!?p> 一號庫房的屏蔽權(quán)限,整個老王電器,只有兩個人擁有。
老王。
以及寧安。
但寧安卻沒有急著去找老王,而是暗暗皺了皺眉道:“開了屏蔽場?看來他那邊事情也不小……算了,那就先不管他了,之后再說也一樣……你等我一下?!?p> 說著,寧安重新折回了鋪子,把大門關(guān)上,這才回到后院,牽起七月的小手,朝二號房走去。
兩人剛一進(jìn)去,七月就非常自覺地關(guān)上了房門,并即刻啟動了二號房的屏蔽場。
這東西不是七月研究出來的。
而是出自老王之手。
可以斷絕一切竊聽、窺視、信號波動、天賦潛入。
一時間,場中出現(xiàn)了一陣輕微的電流聲,不絕于耳。
寧安慢步走到七月最常使用的試驗臺前,拉過兩把凳子,與七月面對面坐下。
這一刻的兄妹二人都顯得有些嚴(yán)肅。
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嬉笑怒罵。
寧安沒有讓這種沉默的氣氛延續(xù)太久,很快就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道:“我的身體出了些問題?!?p> “什么問題?”
寧安沒有繼續(xù)解釋,而是干脆利落地抄起剛才七月用來假死的合金刀具,往自己的手臂上輕輕一拉。
面對這多少有些血腥的一幕,七月沒有喊叫,也沒有制止寧安,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
鮮血順著刀刃輕輕滾落,寧安面無表情地將手臂湊到了七月眼前。
于是接下來,便在兄妹二人的共同見證下,那道原本足有四五厘米長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愈合起來。
七月慢慢張大了小嘴,駭然抬頭看向?qū)幇驳碾p眼。
寧安點點頭:“我今天參加學(xué)校組織的體檢,被檢測出了命種?!?p> 興許是因為這消息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一向聰明伶俐的七月竟然愣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開口問道:“治愈型天賦?”
寧安搖了搖頭道:“暫時不知道,只檢測了命種,沒有進(jìn)一步測試。”
此言一出,場間的氣氛重新變得沉默了起來。
七月眼睜睜地看著寧安手臂上的傷口愈合如初,輕輕伸手幫他擦掉了殘留的血漬,果然,上面連半絲疤痕都不曾留下。
又過了一會兒,七月突然揚起了一張讓人有些心疼的笑臉。
“哇!那寧安你以后就可以不用辦醫(yī)保了嘢!”
寧安輕聲喚道:“七月?!?p> “不止這樣誒!你還可以蹦極不拴繩兒!跳傘不背傘!”
“七月?!?p> 七月的碎碎念還在繼續(xù):“讓我想想啊,好多治愈型天賦的變……天命者,還會開店賣保健品呢,寧安你說我們要不要也開一個?那可是掙大錢的生意!”
“七月!”這一次,寧安的聲音終于變得急切了一些。
于是七月的話音戛然而止。
寧安深吸了一口氣,終于說出了這輩子最難說出口的一句話:“我可能要成為變種人了?!?p> “嗯?!逼咴螺p輕點了點頭,把小腦袋垂得跟鵪鶉似的。
“那你還會給咱們報仇嗎?”
寧安急忙道:“當(dāng)然!”
七月重新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粼粼波光,就像是一湖明媚的春水。
嘴角勾勒出了如旭日般的淺笑。
“那不就得了?”
這大概就是寧安這輩子所聽過的,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天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