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陽來的時候,言妖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氧氣管還突兀的插在那個人的鼻孔里。
一雙手輕輕的放在身體的兩側(cè),見到秦云陽進來,言妖也不驚訝,睜開那雙略顯疲憊的眼,淡淡的看著來人。
言妖是被安止謙硬生生的從死神的手里拽過來的,那天在手術(shù)室里的景象,時至今日,仍舊在秦云陽的腦海里,久久徘徊散不去。
他忘不掉安止謙在手術(shù)室里的那般景象,忘不掉言妖沉睡不醒的模樣,忘不掉那個人人都夸的安止謙在手術(shù)室差點崩潰大哭的模樣,忘不掉手術(shù)室里那一個個醫(yī)生護士臉上的表情,忘不掉,都統(tǒng)統(tǒng)忘不了。
也終究明白,那些看似歡喜復(fù)生的重逢,是一群人用盡了多大的力氣才換來的。
秦云陽穿著探視服,輕輕的走到言妖的床邊坐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握起言妖放在身側(cè)的手,感受著那人手掌傳來的冰冷和瘦弱,沙啞著聲音輕輕的喊著:
“姐姐...”
言妖抬眼,看著秦云陽不說話,目光復(fù)雜難以言表,只是這一聲姐姐喊的實在太過沉重,又太過令人壓抑。
“你該來的不是我這里...”
虛弱的聲音淡淡響起,想將自己的手拿出,卻又在觸及到秦云陽那雙受傷的眼神時,想收回的手又堪堪的放下。
“姐姐,對不起...”
話才出口,秦云陽就已經(jīng)趴在言妖的病床上,嚎啕大哭。
聲音壓抑又令人心酸,病房外,安止謙和許魚白站在窗邊,看著里面的那令人心酸的一幕,許魚白不忍心,別了別眼,低聲道:
“秦家的人千錯萬錯,錯的終究不是秦云陽和秦云晴啊?!?p> 聞言,安止謙不說話,目光緊緊的盯著言妖那蒼白的臉色,滿是心疼,許魚白說的對,秦家的嗯千錯萬錯,錯的終究不是秦云陽,也不是秦云晴,而這個道理言妖又豈會不明白。
這么多年的隱忍和深藏,阿言想要的不過只是一個公道,一個真相,一個姑娘的人生,那也是言妖死去的媽媽最后的心愿了吧。
“人找到了嗎?”
見安止謙轉(zhuǎn)了話題,許魚白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手機圖庫里的一張照片,然后把手機給安止謙遞過去,低聲道:
“人找到了,已經(jīng)送到了最好的療養(yǎng)院,她的父母,東辰他們已經(jīng)去找了,還需要些時間,另外,言妖出車禍的事故原因已經(jīng)出來了,可是....”
許魚白緊皺了眉頭,看著安止謙,猶豫了一會兒,才道:
“車禍現(xiàn)場,秦理在...”
聞言,安止謙將手機還給許魚白,沉默著不說話,英俊的臉上,表情淡淡的,揣在兜里的手,卻在聽到許魚白后面的話時,緊緊的握了握。
“言妖的手里握著足夠摧毀整個秦家命脈的東西,秦家對言妖下手,勢必就要拿回那個東西,止謙,言妖她自己可以嗎?”
安止謙不說話,沉默著許久,才緩緩道:“保護好那個姑娘和她的家人就好,言妖我自己來...”
“那秦家呢?”
“寧死前的螞蚱罷了...”
話落,安止謙收回看向言妖的目光,轉(zhuǎn)身朝著科室走去,深邃的大眼里是許魚白從未見過的狠厲和嗜血。
那天,秦云陽在言妖的病房里,待到探視時間到了,還是不愿意走,一個十八歲的小伙子就那樣趴在自己姐姐的病床前,哭的不成樣子,嘴里一個又一個“對不起”。
說著什么,道著什么歉,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言妖沉默著不說話,不想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秦家兩個兒子,唯獨只有秦鋒結(jié)了婚有孩子,秦云陽作為長子長孫,秉著秦家老爺子要培養(yǎng)一流繼承人的思想,秦云陽自小就在國外長大。
這一次見面,也是始料未及的。
秦云陽這般性格,倒也是隨了秦云晴,想起秦云晴...
言妖眼神暗了暗,動了動手指,看著秦云陽,沉默著,只是秦云陽臨走前,言妖才出聲道:
“回去吧,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走你自己的路,過你自己的生活,秦家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我做的事不過是自己該做的,秦云陽,人生的路還很長,那些錯誤不該是你或者是你姐姐來承擔(dān),也是你們承擔(dān)不起的?!?p> 而她當(dāng)年選擇走這條路,做那個選擇時,不過也就是求一個無愧于心罷了。
人活著,若是有愧,人生大道,步步都將會走的無比艱難和愧疚。
她不過是求一個心安,而今終于等到了,也終于有能力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