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蘇小河與方驚夢被攔住了。

　　正是蘇州成績負責情報收集的石化雨。

　　方驚夢冷道：“石兄，我拿你當朋友，你這是作甚？”

　　蘇小河一聽，就知這是與方驚夢相識的人。

　　石化雨瞥了一眼蘇小河，目光又落在方驚夢身上，勸道：“你真的要去？”

　　方驚夢眼光一寒：“你來攔我？”

　　石化雨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澳悴荒苋??！?p>　　方驚夢語氣不再是冷，而是寒：“如果我非要去呢？”

　　石化雨冷道：“你不能去！”

　　方驚夢臉皮一跳，道：“你攔不住我。”

　　“就憑你們兩個？”石化雨原地轉(zhuǎn)悠兩步，指著蘇小河，怒道，“我不知他的身手怎么樣，今天能在‘焚心圣手’手下沒有落敗，武功必然不錯?？赡愫退麅蓚€人，以為真的能夠?qū)Ω丁〕叵铩?？?p>　　蘇小河心中一驚，面上不動聲色，也不言語。

　　“他可以不去，我一定會去?！狈襟@夢擲地有聲。

　　“我不去，沒人能逼我?！碧K小河眉頭一揚，“我要去，也不需要別人允許?！?p>　　石化雨氣急敗壞的道：“你們兩個真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就憑你們，還去對付‘小池巷’，別人就是站那讓你們殺，也能把你們累死。”

　　蘇小河冷笑道：“雖死無憾。”

　　石化雨立即面色不善的看著他，哼道：“你以為就只有‘小池巷’的幫眾嗎？顧忌禪的武功如何，你了解嗎？‘焚心圣手’必然在，他可是顧忌禪的義父，你要殺顧忌禪，他會袖手旁觀？而且你可否知道，蘇州城里來了一個人，我想蘇公子應該見過?！?p>　　“而且，此人殺了‘小池巷’一處香堂里的人。不僅如此，他還殺了顧忌禪的軍師賀之洲?！笔赕告傅纴?。

　　蘇小河不再驚訝，反而是覺得有趣。這人對一切都了如指掌，倒是一個人物。方驚夢是一個殺手，這人與方驚夢相識，再聯(lián)系到剛才他所說的話，此人身份呼之欲出。

　　石化雨沒見到蘇小河這時反而淡然，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他又沉聲道：“這人提著一個燈籠，蘇公子應該很有印象。‘小池巷’屠殺破板門，就是顧忌禪答應了此人。他殺了‘小池巷’的人，還能令顧忌禪為他做事，你以為他是普通人？在這蘇州城里，還有什么人能夠讓顧忌禪心存忌憚，幫里人被殺了，還要替別人做事？”

　　他苦口婆心的對方驚夢勸道：“我知道破板門對你有恩，你時常去救濟他們，這么多年，這恩情也算還了吧？當年那些收留你的人甚至都不在了，破板門還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門里早就對你此舉有所不滿，我提醒過你，你總不聽。這次那人分明故意激你，設(shè)置了天羅地網(wǎng)等你去跳。你倒是好吧，還真去跳。你以為你有三頭六臂？那人的武功如何你心里沒數(shù)嗎？就你現(xiàn)在恨火滔天，心緒不穩(wěn)，你能殺的了他？”

　　石化雨狠狠一跺腳：“我看是他殺你，不是你殺他。”

　　方驚夢忽道：“石兄，我以為我不會有朋友，沒想到你拿我當朋友?！?p>　　“還有我?！碧K小河朗聲道。

　　方驚夢對他一笑，又對石化雨道：“石兄的好意我心領(lǐng)，但是我必須去?！?p>　　他又對蘇小河歉然道：“我怕一人之力殺不了那人，卻要托你同去，你還是不要去了。”

　　蘇小河冷笑道：“請神容易送神難，許你行俠仗義，不許我為民除害？”

　　石化雨一陣頭疼，吼道：“你殺了他們又怎樣？你想殺那人，可以選擇一個好時機，那人來到這里，在我眼皮底下，我還能讓他討了好？可是今晚不能去?！?p>　　蘇小河有些不解，問道：“為什么今晚不能去？”

　　石化雨一嘆，指著方驚夢道：“我也不怕蘇公子知道，我們是殺手，可他呢？今晚破板門遭劫，你便去了，門里往日對你救濟破板門尚且不理。但今晚你這一去，門里必容不得你。殺手若是不遭所容，哪怕你殺了顧忌禪，滅了‘小池巷’，那人也死在你手里，門里也不會放過你。”

　　“石兄，我早就不想在門里待了?！狈襟@夢的眼里帶著死灰的顏色，澀聲道，“昔年如若不是門里收留，可能我就命喪黃泉。所以，這些年我替門里賣命，雖然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但畢竟是為了錢財殺人，我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石化雨的生意有些抖：“你竟然有了退出的打算，門里必定殺你?！?p>　　方驚夢淡然一笑，道：“所以，我今晚去不去，門里都不會放過我，那我何必還要再等下去？”

　　石化雨聞之默然。

　　“這位石兄……”蘇小河上前一抱拳道，“在下以為，男子漢大丈夫，行走江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換作你是，你能眼睜睜看著兇手逍遙法外？”

　　他言辭激昂：“在下遇到一個雜耍班子，他們把孩童抓走，將他們斬斷手腳，以博取他人同情，收斂錢財。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什么樣的人才能做這等殘忍之事？可是，當初在下卻在想，如果我殺了那些人牙子，這些可憐的孩童又該怎么辦？誰來照顧？我要是那樣做，是救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他們反正就這樣了，在雜耍班子里也許還有一口飯吃，不至于餓死。真若流落街頭，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我竟然會有這么奇怪的想法，如今看來真正是可笑。”蘇小河自嘲的搖頭道，“那日我還看到一個孩子剛被抓了去，我想怎么我要救這個孩子。于是我就回去，那些人卻都已經(jīng)死了。我尋著蛛絲馬跡去了破板門，才知是方兄救了他們，并將那些可憐的孩子安置在破板門。”

　　他的眼里有一種深深的痛：“幸虧是方兄出手相救，否則那些孩子已遭了不幸，以后恐怕還有更多孩子也要遭遇這種不幸。我習武多年，受師父多年教誨，就竟然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事事哪能盡如人意，但當斷則斷，‘小池巷’屠殺破板門，不知那些可憐的孩子是否全都遭了難?！?p>　　他的眼里轉(zhuǎn)成一種怒：“人總是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于是走的路不同。但不管走江湖的漢子也罷，替人賣命的殺手也罷，總是要有個底線?！〕叵铩惺绿嗪芾保炖聿蝗?，我輩江湖中人豈能容忍？”

　　他質(zhì)問道：“你們能容忍，那是什么？你們不是殺手，殺手尚且存有一絲人性，可你們連這最后一點良善都丟的干干凈凈?！?p>　　“大言不慚！”石化雨怒道，“這天下不公多的事，你又能管得了多少？”

　　蘇小河哂然一笑：“雖千萬人吾往矣！”

　　“你！”石化雨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方驚夢抱拳道：“石兄，我若不死，咱們再把酒言歡?！?p>　　石化雨突道：“‘無法無天’何在？”

　　“在！”石化雨的身后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石化雨冷道：“你們知道該怎么做?！?p>　　突然間，他后背的夜景里，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出來許多的人影。這些人無聲無息的潛藏在石化雨身后，此時聽他號令，盡數(shù)現(xiàn)身。而且，這些人都默不作聲，渾身卻有一種凜然的殺氣。

　　蘇小河眉頭一蹙，按劍而立。

　　方驚夢神色晃動，負在背后的手動了動手指，淡淡的道：“非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