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楊書南瞪著楊樹上被耿耿于懷一指打出的指洞,指洞印記模糊,粗看倒像是兩個被鐵丸打出的洞,洞口的粗細足有茶碗大小絕不像是人指留下的印記。若不是楊書南看過太多楊家家傳絕學(xué)純陽指打出的痕跡,否則她未必看得出。
可既然看出了這印記是被人凌空一指打出來的,楊書南又怎能不糊涂?
——江湖上能供修為尚淺的少年凌空傷人的指法只有一種,楊家純陽指!
楊書南定定看了看楊樹,隨后轉(zhuǎn)頭冷冷的看著耿耿于懷,二話不出槍出如龍,一點寒光直釘耿耿于懷面門!耿耿于懷早瞧著楊書南神情不對,微微偏頭揚手輕易的拍上楊書南長槍槍攥。耿家大開碑手的勁力何其剛猛,數(shù)年前那一次耿耿于懷就是用的這一招奪了楊書南手中長槍??山穹俏舯龋⒐⒂趹雅纳祥L槍那一刻楊書南輕蔑的一笑,手腕一抖長槍頓時如同銀龍擺尾槍尖四下飛舞長槍上安放的五枚倒棱化作了五個抓鉤,耿耿于懷一掌拍實了怕是指頭都要被勾下來!
耿耿于懷暗叫一聲好,所謂日棍月刀年劍一輩子的槍。這話雖有偏頗,但對于武道初學(xué)者也不無道理。劍講求一個“活”字?;⒉烬埿校锡垜蝤P。說的就是劍法。龍形指身法,虎步是批步法,劍若游龍,腕似戲鳳。劍如長虹,形似游龍,首尾相繼,行云流水,猶如大江東去綿延不斷!
而槍卻是講求一個“穩(wěn)”字當先,大開大合練好了才好練腕上的功夫。楊書南手里握著的槍槍桿是產(chǎn)自廬陽的上等牛筋木,槍尖有五個倒鉤血槽,槍體結(jié)構(gòu)甚為罕見。應(yīng)屬以槍作勢的奇門兵器,且廬陽牛筋木雖然軟硬適中可到底是比白蠟桿子硬了太多,似這般的狂風(fēng)擺柳似得使法,不說招式如何,光就為了練出手腕上的功夫就至少要用上十年時間。而楊書南年紀從看不過十四五歲,這已經(jīng)不是單靠天賦能說明的事情了。
耿耿于懷眼中一亮,心中對楊書南的評價大有改觀。他雖然擅使劍,可通曉各種兵器的基本使用,單單楊書南手腕上這一抖法兒,耿耿于懷便知她定是以長槍懸著水桶,手臂不能抖動,馬步不能軟,寒暑不寢的每天沒日沒夜的都在練習(xí)才能做得出來。
你楊書南使出了看家本事,我耿耿于懷敬你是“南兒”也不能讓你得到不公正的對待!
嘴角微微上翹鬢角發(fā)絲飛揚霸氣無雙,眼中神色卻……溫柔得嚇人。楊書南見丑陋青年這副神情剎那失神,心中立時回想起了幾年前那個整天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厲害”討厭嘴臉的二少爺。
可武功比試,哪里容得你有暇他顧,耿耿于懷右手掌變?yōu)樽鸸庵淇桃饧映窒乱话牙卫蔚淖プ顣蠘尲?,身子一斜毫無征兆的飛起一腳踢在楊書南握槍的手腕上!
『啪』一聲脆響,長槍易主!
若不是耿耿于懷最后關(guān)頭撤了腳上大半的勁力,這一腳就能將楊書南手腕踢折,畢竟青州龍?zhí)端碌淖T腿斷金裂石豈是兒戲!楊書南握住紅腫的右手手腕,嘟著嘴惡狠狠的看著耿耿于懷。耿耿于懷拿過長槍隨手抖了一個和楊書南所使一般無二的槍花兒,笑意吟吟的看著楊書南。
那笑容看在楊書南眼里,別提有多淫賤……
楊書南雙眼漸漸紅腫,隨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耿耿于懷是誰?純情直男一枚,從小只有府上丫鬟各家小姐婆子圍著他轉(zhuǎn)的份兒,哪里見過這么詭異恐怖的事情!
耿耿于懷歪了歪頭,吃驚的看著坐在地上蹬腿抹淚的楊書南大腦一片空白。
“你欺負我!我要告訴我娘!”楊書南哭喊道。
耿耿于懷頓時慌了神兒,幾步上前蹲在楊書南身旁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猶豫良久緩緩說道:“大小姐……明明是你見面招呼不打一槍朝我臉上就捅過來的吧?我不能站那讓你捅不是?我都沒哭,你怎么還委屈上了啊……”
楊書南嘴張的像是口袋,看著耿耿于懷仿佛他是一只衣冠禽獸一聲大吼道:“我明明打了招呼的!”
耿耿于懷扶額無語,心想這跟女孩子當真是沒法講理。
“我錯了成不成,這個……”耿耿于懷想起了自家大姐,小時候每次大姐委屈了偷只簪子送過去包好。懷里一陣子摸索,摸到一個硬物,拿出來一看卻是那塊曾被他押上賭桌的羊脂玉。
楊書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滿是淚水,看到美玉卻是眼睛一亮一把搶過來又大哭道:“啊……誰要丑八怪的破東西!”
耿耿于懷一把拉住楊書南的手說道:“賠多少錢給你治手腕上的傷開個價兒,把玉還我!”
楊書南吃驚的看著眼前一把攥住他的手想把玉石扣回來的丑八怪,這輩子他除了被那個登徒子按住腦袋抵在床上用槍桿子拍屁股,他就沒被別的男人碰過。頓時也不說話,揚手對著耿耿于懷就是一記純陽指打了過去!
耿耿于懷正專心琢磨怎么在楊書南的手里把玉拿回來,畢竟那東西在朝歌可比他的身家性命都值錢。冷不丁覺得惡風(fēng)撲面,抬起頭就見楊書南兩根青蔥玉指朝臉上搓了過來!
連話都來不及說,心里一聲『臥槽』剛剛出了一個字耿耿于懷就仰頭倒下。
過了一會兒,楊書南見耿耿于懷遲遲躺在地上不動,隱隱覺得不對。
不會自己這一指把他搓死了吧……
楊書南小心翼翼的爬過去,探了探耿耿于懷的鼻息。
一點動靜都沒……
楊書南頓時慌了神兒六神無主,用力的搖晃耿耿于懷的雙肩“喂!丑八怪,你別死啊!我不是故意的!誰叫你一外門都算不上的人偷學(xué)我楊家純陽指的!”
耿耿于懷依舊是涼透了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楊書南大力拍打耿耿于懷臉頰,聲音都帶了哭腔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楊靈運你別死,別死!”
說時遲,那時快,草地上耿耿于懷猛地睜開雙眼餓虎撲食一般撲倒楊書南,騎著楊書南死死的按在草地上!楊書南一愣,然后松了一口氣,欣喜道:“你沒死!我就知道我那一指只用了三分力!”
楊書南被耿耿于懷按在草地上,手腕一陣吃痛氣惱道:“好了,快放開我!”
耿耿于懷沒回話,按住楊書南手腕,臉上神情莊重嚴肅。楊書南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耿耿于懷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她哪里見過這般架勢,臉上騰地一片緋紅。
“放開我!你個登徒子!流氓!你……要是敢使壞……我叫娘和我哥把你千刀萬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耿耿于懷一聲冷笑,瞇著眼睛,臉慢慢的低了下去,直視楊書南的雙眼。楊書南只覺心頭小鹿亂撞一般,思維停滯什么都想不起來,身子不受控制繃得筆直。
楊書南最后看了一眼臉上帶著丑陋疤痕的“楊靈運”,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耿耿于懷和楊書南幾乎臉貼著臉,春日暖陽照在二人身上,彼此間呼吸可聞。周圍一時間只有蟲兒微鳴,蝴蝶振翅的聲音。
可這安靜卻沒持續(xù)多長時間。
“你……把玉還給我!”